沛沛程垓,字正伯,眉山(今属四川)人。苏轼中表程之才(字正辅)之孙。淳熙十三年(1186)游临安,陆游为其所藏山谷帖作跋,未几归蜀。撰有帝王君臣论及时务利害策五十篇。绍熙三年(1192),已五十许,杨万里荐以应贤良方正科。绍熙五年(1194)乡人王称序其词,谓“程正伯以诗词名,乡之人所知也。余顷岁游都下,数见朝士,往往亦称道正伯佳句”。冯煦《蒿庵论词》:“程正伯凄婉绵丽,与草窗所录《绝妙好词》家法相近。”有《书舟词》(一作《书舟雅词》)一卷。

《一丛花 · 伤春时候一凭阑》

沛沛伤春时候一凭阑。何况别离难。东风只解催人去,也不道、莺老花残。青笺未约,红绡忍泪,无计锁征鞍。
沛沛宝钗瑶钿一时闲。此恨苦天慳。如今直恁抛人去,也不念、人瘦衣宽。归来忍见,重楼淡月,依旧五更寒。
沛沛

《一剪梅》

沛沛小会幽欢整及时。花也相宜。人也相宜。宝香未断烛光低。莫厌杯迟。莫恨欢迟。
沛沛夜渐深深漏渐稀。风已侵衣。露已沾衣。一杯重劝莫相违。何似休归。何自同归。
沛沛

《一剪梅 · 冬至》

沛沛斗转参横一夜霜。玉律声中,又报新阳。起来无绪赋行藏。只喜人间,一线添长。 帘幕垂垂月半廊。节物心情,都付椒觞。年华渐晚鬓毛苍。身外功名,休苦思量。
沛沛

《乌夜啼》

沛沛杨柳拖烟漠漠,梨花浸月溶溶。吹香院落春还尽,憔悴立东风。 只道芳时易见,谁知密约难通。芳园绕遍无人问,独自拾残红。
沛沛

《乌夜啼》

沛沛绿外深深柳巷,红间曲曲花楼。一春想见贪游冶,不道有人愁。 三月东风易老,几宵明月难留。酴醾白尽窗前也,还肯醉来否。
沛沛

《乌夜啼》

沛沛墙外雨肥梅子,阶前水绕荷花。阴阴庭户熏风满,水纹簟、怯菱芽。 春尽难凭燕语,日长惟有蜂衙。沉香火冷珠帘暮,个人在、碧窗纱。
沛沛

《乌夜啼其二醉枕不能寐》

沛沛白酒欺人易醉,黄花笑我多愁。一年只有秋光好,独自却悲秋。 风急常吹梦去,月迟多为人留。半黄橙子和诗卷,空自伴床头。
沛沛

《南歌子》

沛沛荷盖倾新绿,榴巾蹙旧红。水亭烟榭晚凉中。又是一钩新月、静房栊。
沛沛丝藕清如雪,?纱薄似空。好维今夜与谁同。唤取玉人来共、一帘风。
沛沛荷叶倾倒展现出新绿之色,陈旧的红色榴巾满是褶皱。水中的亭子,朦胧的水榭都在傍晚的凉风中。天上又是一弯新月,静静地照着窗栊。
沛沛莲藕洁白如雪,橱柜的纱窗细薄得犹如不存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和谁一起维持呢,最好是唤来美子一同沐浴在一帘春风里。

《南浦》

沛沛金鸭懒熏香,向晚来春酲,一枕无绪。浓绿涨瑶窗,东风外、吹尽乱红飞絮。无言伫立,断肠惟有流莺语。碧云欲暮,空惆怅,韶华一时虚度。
沛沛追思旧日心情,记题叶西楼,吹花南浦。老去觉欢疏,伤春恨,都付断云残雨。黄昏院落,问谁犹在凭阑处。可堪杜宇,空只解声声,催他春去。
沛沛

《南浦 · 春暮》

沛沛金鸭懒薰香,向晚来,春酲一枕无绪。浓绿涨瑶窗,东风外、吹尽乱红飞絮。无言伫立,断肠惟有流莺语。碧云欲暮,空惆怅韶华,一时虚度。
沛沛追思旧日心情,记题叶西楼,吹花南浦。老去觉欢疏,伤春恨、都付断云残雨。黄昏院落,问谁犹在凭栏处。可堪杜宇,空只解声声,催他春去。
沛沛

沛沛据《词苑丛谈》卷八载,程垓在锦江恋一妓,别时作《酷相思》相赠。这首词可能是作者晚年回忆这段情事而作。少年情事老来悲,“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真到了迟暮之年,回首前尘,一片茫然,郁郁寡欢——如果他还没有抹去那点儿心中甜蜜回忆的话。上片写暮春时分,作者恹恹无绪,春愁无聊,对下片来说,这是背景介绍,为“春恨”作铺垫。下片则写愁的原因。顺序而下,步步逼近中心。那是个暮春时节,他炉香也不烧,懒洋洋地,酒醉后恹恹似病,无聊地躺着,看着窗外的浓阴密绿,落红飞絮,心情惆怅。流莺啼鸣,已到了春归时候,一年好景将尽,这使他想起自己的年华渐渐老去,更是感慨无可言说。“碧云欲暮”,引前人诗句,逗起下片的思念情人。词的上片,我们大抵上可以从五代词人冯延巳《蝶恋花》中找到些影子,如:“断肠销魂,看却春还去”;“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等等。下片直接用“追思”开首,一下子将现实拉回到过去。“题叶西楼,吹花南浦”,可能包含着作者与恋人相悦相爱的细节,他的《最高楼》也写思念这位恋人的事,其中有两句道:“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与《南浦》所写当是同一地点发生的事。接下去词又跌回现实中来,而今老矣,人生长恨欢娱少,到老了尤其如此。年轻时的浪漫爱情,对老年人来说,正如过眼云烟,霁后的雨丝风片,不能再得了,空留余恨。这是的“断云残雨”,不能单纯地按小说词汇中的“云雨”一词来解释,而应该是带有点双关性质的。也就是说既有情爱的成分在,也有一去不返的意思在,这两者对作者来说原是联系在一起的。“黄昏院落”后面的一问,是由我及人。意思是当时薄暮生愁的时候,那人儿也许在倚着栏杆思量吧!这当然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未必如此,于此也可见作者对这位女子的痴情,到老不变。但是,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爱情的机缘一旦失去,就永远无法追回,纵然是千万遍悔恨,也无济于事。就像这美丽的春天,稍纵即逝,时光不能倒流,同样的春天是不会再来的。这就是结尾三句的词意,字面写景,骨子里还是写情,叫景中情。上文提及的作者另一首词《最高楼》,同样是晚年相思之曲,意境近似,今附录于此,可以加深对《南浦》一词的理解。

《卜算子》

沛沛枕簟暑风消,帘幕秋风动。月到夜来愁处明,只照团衾凤。
沛沛去意杳无凭,别语愁难送。一纸鱼笺枕底香,且做新来梦。
沛沛

《卜算子》

沛沛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望到斜阳欲尽时,不见西飞雁。
沛沛独自下层楼,楼下蛩声怨。待到黄昏月上时,依旧柔肠断。
沛沛独自上层高楼,极目远望,青山在远方若隐若现。望到夕阳要坠落的时候,还是看不见鸿雁飞来传音信。
沛沛独自走下高楼楼下的蟋蟀发出凄怨之声。待到明月高悬时,仍然愁思肠断。

沛沛《卜算子·独自上层楼》是南宋词人程垓创作的一首词。这首词以时间的推移作为背景,抒写离人相思之情,全词含蓄和婉,意境清幽。

沛沛这是一首闺怨词。词人以时间作为线索,引出登楼少妇心情的变化。
沛沛上片写少妇白天上楼盼望。独自上层楼,极目远眺,盼望着夫婿的身影,但茫茫天地间,唯见远山一片。就这样一直望到夕阳西下,还是不见那人的影子.甚至连一点音讯也没有。起首便用“独自”强调女主人公形单影只,未登楼,已见愁。女主人公对外界的其他景物都视而不见,一心寻找的正是那可以传递音信的“西飞雁”。
沛沛下片写少妇空望一整天后失落地走下层楼。下了高楼,庭院寂寂,唯有蛩声如泣.此处以将少妇的哀怨融人景物中,蛩声如怨是因为少妇内心寂寞,内心幽怨。下片首句“独自下层楼”与上片首句“独自上层楼”呼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登楼前定有满心期待,而登楼后却只余下满腹愁怨。
沛沛这首词以情见长,写出了主人公由盼望逐渐变为失望,再变为凄切哀怨,直到柔肠寸断的一系列心理变化过程。

《卜算子》

沛沛几日赏花天,月淡荼蘼小。写尽相思唤不来,又是花飞了。
沛沛春在怕愁多,春去怜欢少。一夜安排梦不成,月堕西窗晓。
沛沛

《天仙子》

沛沛惨惨霜林冬欲尽。又是溪梅寒弄影。矮窗曲屋夜烧香,人已静。灯垂烬。点滴芭蕉和雨听。 约个归期犹未定。一夜梦魂终不稳。知他勾得许多情,真个闷。无人问。说与画楼应不信。
沛沛

《忆王孙》

沛沛萧萧梅雨断人行。门掩残春绿荫生。翠被寒灯枕自横。 梦初惊。窗外啼鹃催五更。
沛沛

《忆秦娥》

沛沛情脉脉。半黄橙子和香擘。和香擘。分明记得,袖香熏窄。 别来人远关山隔。见梅不忍和花摘。和花摘。有书无雁,寄谁归得。
沛沛

《摸鱼儿》

沛沛掩凄凉、黄昏庭院,角声何处呜咽。矮窗曲屋风灯冷,还是苦寒时节。凝伫切。念翠被熏笼,夜夜成虚设。倚阑愁绝。听凤竹声中,犀影帐外,簌簌酿寒轻雪。
沛沛伤心处,却忆当年轻别。梅花满院初发。吹香弄蕊无人见,惟有暮云千叠。情未彻。又谁料而今,好梦分胡越。不堪重说。但记得当初,重门锁处,犹有夜深月。
沛沛

沛沛起句“掩凄凉、黄昏庭院,角声何处呜咽。”便在笼罩着一片凄凉的气氛下,从视觉上展现出黄昏日暮时庭院荒索的景象。接着又从听觉上写远处的角声,耳闻角声,却辨不清传自何方,仿佛四面八方都在呜咽。置身于这种情境中,一个本来就抑郁寡欢的人,更感到心神茫然不知所从。“矮窗曲屋风灯冷”,虽然窗低屋深,但经年累月,已经很不严实的房屋,寒风仍然透墙入户,吹动灯火摇摇晃晃,连屋中的主人也不禁寒栗起来。这句词,意在表现词人内心的寒冷与情绪的波动。接下来以“还是”二字唤起昔日“苦寒时节”的追忆。同是“苦寒时节”,但心情冷暖却竟然如此不同:过去曾与恋人嘘寒问暖的情景一一成为往事;如今心头的余温尚在,不过单凭这一点余温怎能敌得住严冬袭来的酷寒呢?于是词人凝立良久,沉溺于感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此时映入眼帘中的“翠被熏笼”,从前是那么温暖,现今人去物在,夜夜只是虚设床头,只能使人触目伤情罢了。
沛沛那么,既然“夜夜成虚设”,又何必睹目伤心而不把它收拣起来呢?当然其中自有一番用意。冯延巳《菩萨蛮》词:“翠被已消香,梦随寒漏长。”可见词人“念翠被熏笼,夜夜成虚设”大概是希望借此招来魂魄(翠被原与招魂有关,宋玉《招魂》:“翡翠珠被,烂齐光些”就是明证),渴盼恋人夜夜入梦,重温“熏笼蒙翠被,绣帐鸳鸯睡”(韦庄《酒泉子》)的当年旧情。然而,好梦难成,寄望得愈深切,失望得也就愈沉重,结果反而夜不成寐,“倚窗愁绝”──只好起来倚窗待晓,形影相吊,度过这漫漫长夜了。伤心人此时此刻多么需要一些儿宁静,可是“听凤竹声中,犀影帐外,簌簌酿寒轻雪。”窗外庭间的凤尾竹丛被寒风吹动,发出簌簌声响。夜深人静,词人独自一人,仅隔一重薄帐,户外轻雪飘落的声音听得那么分明。可以想象,轻雪之后,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加寒冷的日子。从上片所写的情与景来看,天寒不解人意冷,而心寒又得不到温暖,内外交迫,寒上加寒,词人将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严冬呢!
沛沛下片起句:“伤心处,却忆当年轻别。”全然是自责的口吻。“伤心处”便是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因此,词人自然而然地追忆起当年与恋人离散的情由。虽然其中原委在词中并未直说,但此处特别拈出“轻别”二字,可见当初与恋人分手决不是因为生活或感情上发生什么重大变故和分歧,同时,也说明责任主要在词人一方,如今自己酿成的悲剧只好由自己来做这场悲剧的主角。除了追悔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下句“梅花满院初发,吹香弄蕊无人见,惟有暮云千叠。”这里是把物态幻化为人情。枝头的梅花散发着阵阵幽香,花蕊含笑仿佛有意逗人爱怜。这一切都分明看在眼里,却又偏说“无人见”,似乎失于文理,但却耐人寻味:一则情人远别,她再也看不到这诱人的梅花;二则词人心情忧伤,尽管雪夜梅绽,清景无限,却无心玩赏,岂不见也等于不见吗?依旧是当年美好的赏梅雪夜,然而伊人却不同在,缠绵悱恻,对景难排。举目遥天,惟见暮云千重万叠,思念的人儿却天各一方,又到哪里去寻觅她的踪迹呢?“情未彻,又谁料而今,好梦成吴越。”当初的轻别既然不是由于爱情的破裂,却落得个情未终而缘已尽,好梦未竟而反目成仇(吴、越是春秋时代有世仇的敌国。这里是借指情人之间的反目)的意外结局。这么一场令人追慕的恋情,既然未能始终如一,就应该从此了结,免受折磨。但如今虽然人各一方,却偏偏藕断丝连,“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周邦彦《兰陵王·柳》)。应该看到,这里词人有一句内心独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是,既有当初,又岂能没有今日呢?
沛沛最后,从“不堪重说”起,词人转而自慰,这只是出于心灵上的自我安慰。其实不“说”不等于不想。想什么?自然是千种风情,万般恩爱……但词人却将如此复杂微妙的感受竟出乎意外地概括成一个单一的独立意象:“重门深锁,犹有夜深月。”重门锁后,只有那深夜的明月知道这一切。牛峤《应天长》词:“鸳鸯对衔罗结,两情深夜月。”却又都不说出这一切,只好由读词的人自己去联想:当初,月影婵娟,两情欢爱,不愿就眠;月下携手,寒夜赏梅,自有一番“除却天边月,没人知”(韦庄《女冠子》词)的情趣。如今又是轻雪之夜,满院梅花初放,感到的却只有苦寒。……这岂不是又在“重说”了吗?不过不是词人说而是读词的人在替他说罢了。

《最高楼》

沛沛旧时心事,说着两眉羞。长记得、凭肩游。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沛沛也谁料、春风吹已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恨难酬。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沛沛过去的心事啊,说起来令人害羞,常常记得,我们俩并肩赏游,穿着缃裙罗袜漫步在桃花盛开的岸边,薄薄的青衫轻罗小扇轻歌曼舞在杏花楼,有多少遍游赏,多少回沉醉,多少次挽留。
沛沛有谁料到,往事让春风吹断,还有谁想到,美好的朝云飞逝流散,老天容易衰老,离恨消除却难,蜂儿啊不懂得人们的痛苦,燕儿啊不懂得人们的忧伤,留恋昔日的情怀啊,何时才能消完?

沛沛《最高楼·旧时心事》是南宋词人程垓所写的一首词。词中表达了作者对那位青楼歌女绵绵无尽的相思之情。上片回忆当年与伊人并肩出游,沉醉于甜蜜的爱情生活之中。下片慨叹风流云散,往事成空。全词的情调缠绵悱恻,自怨自艾,带有一种苦涩之味,反映了封建社会文人与歌伎变态的爱情生活及其心理状态,是一曲魂断青楼的恋歌。

沛沛这首词,遣字造句,通俗易懂,但其章法艺术却独具一格,曲尽其情。上片起句“旧时心事,说着两眉羞”,开门见山,直说心事,直披胸坎,为全词之纲,以下文字皆由此生发,深得词家起句之法。“旧时”,为此词定下了“回忆”的笔调,“长记得”以下至上片结句,都是承此笔势,转入回忆,并且皆由“长记得”三字领起。作者所回忆的内容,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使他长留记忆中的两年事,一是游乐,一是离别,前者是最痛快的,后者是最痛苦的。他以这样的一喜一悲的典型事例,概括了他与她的悲欢离合的全过程。写游乐,他所记取的是最亲密的形式—“凭肩游”,和最美好的形象—“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因系恋人春游,所以用笔轻盈细腻,极尽温柔细腻情态,心神皆见,浓满视听。写其离别,则用了三个短促顿挫、迭次而下的三字句:“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作者写离别,没有作“执手相看泪眼”之类的率直描述,而是选取了“行”、“醉”、“留”三个方面的行动,并皆以“几番”加以修饰,从而揭示情侣双方分离时心灵深处的痛苦和依依不舍。作者在《酷相思》中曾说:“欲住也,留无计。”“醉”可能是无计可生时的一“计”。这些行动,都是“几番”重复,其对爱情的缠绵执着,便不言而喻了。作者写离别,仅用了九个字,却能一波三折,且将写事抒情熔为一炉,的确是词家正宗笔法。作者在写游乐和离别时,都刻画了鲜明的人物形象。前者“缃裙”云云,通过外表情态的描绘,娇女步春的形象,飘然如活;后者则主要是写男方的凄苦形象,而侧重于灵魂深处的刻画。
沛沛上片的回忆,尤其是对那愉快、幸福时刻的回忆,对于词的下片所揭示的作者的爱情悲剧及其给予作者的无可弥缝的感情创伤,是必不可少的,回忆愈深,愈美,愈见离别之苦和怨思之深。这正是词家所追求的抑扬顿挫之法。
沛沛下片起句以有力的大转折笔法写作者的爱情悲剧。
沛沛“春风”、“朝云”,皆以喻爱情。但是,好景未长,往日的眷恋,那缃裙罗袜、薄衫轻扇的形象,便一如春风之吹断,朝云之飞散,一去不复返了,悲剧,酿成了。作者用“也谁料”、“又谁料”反复申说事出意外,深沉的悲痛之情亦隐含其间。“天易老”以下直至煞尾,都是抒发作者在爱情破灭之后难穷难尽的“恨”、“苦”、“愁”,而行文之间,亦颇见层次。“天易老,恨难酬”,总写愁恨这深。这句承风断云飞的爱情悲剧而来,同时也是下文抒写愁恨的总提,是承上启下的关键句。“蜂儿”、“燕儿”两句,是写心底的愁苦无处诉说,亦不为他人所理解,蜂、燕以物喻人,婉转其辞。作者当时的孤独凄苦和怨天尤人的情绪由此可见。这种境遇,自然就更进一步增加了他内心的痛苦,从而激荡出结句“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的感慨。这个结句,既与起句“旧时心事”相照应,收到结构上首尾衔接、一气卷舒之效,更重要的是它以重笔作结,迷离怅惘,含情无限,含恨无穷,得白居易《长恨歌》结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之意,词人对旧情的怀恋与执着,于此得到进一步表现。
沛沛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这首词的章法结构是颇具特色的。它不仅脉理明晰,而且能一波三折,层层脱换;虚实轻重(上片回忆是虚写,为衬笔;下片是实写,为重笔),顿挫开合,相映成趣。这种章法艺术是为表现情旨枉曲、凄婉温细的思想内容而设的。而这种章法艺术,也确实较好地表现了这种内容,直使全词写得忽喜忽悲,乍远乍近,语虽淡而情浓,事虽浅而言深,遂使全词成为艺术佳作。
沛沛这首词的另一个艺术特点是对句用得较多、较好。第一是较多。词中的“缃裙罗袜桃花岸”与“薄衫轻扇杏花楼”为对,“天易老”与“恨难酬”为对,“春风吹已断”与“朝云飞亦散”为对,“蜂儿不解知人苦”与“燕儿不解说人愁”为对。第二是用得较好。最值得一提的是“缃裙”两句。这两句全是名词性的偏正结构的词组成对。“裙”是缃色(缃,浅黄色)的裙,“袜”是罗料(罗,质地轻柔、有椒眼花纹的丝织品)的袜,“衫”是“薄衫”,“扇”是“轻扇”,仅此四个词组,就把一个花枝招展、袅娜多姿的美女形象成功地塑造出来。“桃花岸”对“杏花楼”,是其畅游之所。更值得注意的是,两句之中没用一个动词,却把动作鲜明的游乐活动写了出来。这里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造词本领。“春风”两句,也颇见功底。“春风”、“朝云”作为爱情的化身,与“缃裙”、“薄衫”两句极为协调。作者把“春风”与“吹已断”、“朝云”与“飞亦散”这两组美好与残破本不相容的事物现象分别容纳在两句之中,并且相互为对,所描绘的物象和所创造的气氛都是悲惨的,用以喻爱情悲剧,极为贴切。
沛沛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还有,这首词的对句,都是用在需要展开抒写的地方,不管是描摹物象还是创造气氛,都可以起到单行的散体所起不到的作用。这都是这首词的对句用得较好的表现。当然,这首词并非完美无缺,确实存在一些不容否定的缺点,主要体现在:一是还缺乏开阔手段,即对句所容纳的生活面还嫌狭小;二是近曲。这两点不足,从“蜂儿”、“燕儿”一对中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但是,瑕不掩瑜,它并未影响到这首词的艺术整体,这首词仍不失为一篇佳作。

《木兰花慢》

沛沛倩娇莺姹燕,说不尽、此时情。正小院春阑,芳园昼锁,人去花零。凭高试回望眼,奈遥山远水隔重云。谁遣风狂雨横,便教无计留春。 谁知雁杳与鸿冥。自难寄丁宁。纵柳院颦深,桃门笑在,知属何人。衣篝几回忘了,奈残香、犹有旧时熏。空使风头卷絮,为他飘荡花城。
沛沛

《水龙吟》

沛沛夜来风雨匆匆,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柳困桃慵,杏青梅小,对人容易。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原只是、人憔悴。
沛沛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拼醉。
沛沛一夜里风骤雨急,故园里的鲜花一定所剩无几。我愁苦怨恨已极,就这样轻易地辜负了大好的春日,倦怠的桃花,懒洋洋的柳絮,杏子青又青,梅子小而绿,春光就这样随便地飞逝。就算美好的春天年年重来,盛开的鲜花年年芬芳艳丽,只是人的心情已经憔悴。
沛沛可恨两鬓已经斑白,池南欢乐的旧事,更是不堪回首重忆。如今只有一双观花的老眼,感时伤世而常常流下清泪。我如今并不怕花儿瘦损,只发愁自己的身心衰老困惫。趁着这繁花烂漫时,我算豁了出去,留下彩云和月光相伴陪,尽情地喝个酩酊大醉。

沛沛此词为惜春怀乡,嗟老伤时之作。本词的内容可用「看花老眼,伤时清泪」八字来概括,前者嗟叹年老,后者忧伤时事。上阕以伤春起头,一场夜雨,作者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回故乡,可见其思乡之情深极。下阕则集中抒发伤叹年老迟暮的悲凉。全词表现感时伤事而又嗟叹年老漂泊的感受,在南宋年间有典型意义。

沛沛这首词的主要内容,可以拿其中的「看花老眼,伤时清泪」八个字来概括。前者言其「嗟老」,后者言其「伤时(忧伤时世)」。由于作者的生平不详,所以先有必要根据其《书舟词》中的若干材料对上述两点作些参证。
沛沛先说「嗟老」。作者祖籍四川眉山。据《全宋词》的排列次序,他的生活年代约在辛弃疾同时(排在辛后)。过去有人认为他是苏轼的中表兄弟者其实是不确切的。从其词看,他曾流放到江浙一带。特别有两首词是客居临安(今浙江杭州)时所作,如《满庭芳·轻觅莼鲈》。谁知道、吴侬未识,蜀客已情孤「;又如《凤栖梧》(客临安作)云:」断雁西边家万里,料得秋来,笑我归无计「,可知他曾长期飘泊他乡。而随着年岁渐老,他的」嗟老「之感就越因其离乡背井而日益浓烈,故其《孤雁儿》即云:」如今客里伤怀抱,忍双鬓、随花老?「这后面三句所表达的感情,正和这里要讲的《水龙吟》一词完全合拍,是为其」嗟老「而又」怀乡「的思想情绪。
沛沛再说「伤时」。作者既为辛弃疾同时人,恐怕其心理上也曾经受过完颜亮南犯(1161年)和张浚北伐失败(1163年前后)这两场战争的沉重打击。所以其词里也生发过一些「伤时」之语。其如《凤栖梧》云:「蜀客望乡归不去,当时不合催南渡。忧国丹心曾独许。纵吐长虹,不奈斜阳暮。」这种忧国的伤感和《水龙吟》中的「伤时」恐怕也有联系。
沛沛明乎上面两点,再来读这首《水龙吟》词,思想脉络就比较清楚了。它以「伤春」起兴,抒发了思念家乡和自伤迟暮之感,并隐隐夹寓了他忧时伤乱(这点比较隐晦)的情绪。词以「夜来风雨匆匆」起句,很使人联想到辛弃疾的名句「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摸鱼儿》),所以接下便言「故园定是花无几」,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园去。作者过去曾在眉山老家筑有园圃池阁(其《鹧鸪天》词云:「新画阁,小书舟」,《望江南》自注:「家有拟舫名书舟」),现今在异乡而值春暮,却感伤起故园的花朵来,其思乡之情可谓极深极浓。但故园之花如何,自不可睹,而眼前之花凋谢却是事实。所以不禁对花而叹息:「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杨万里《伤春》诗云:「准拟今春乐事浓,依然枉却一东风。
沛沛年年不带看花眼,不是愁中即病中。这里亦同杨诗之意,谓正因自己本身愁怨难清,所以无心赏花,故而白白辜负了一年的春意;若反过来说,则「柳困花慵(一作「柳困桃慵」),杏青梅小」,转眼春天即将过去,它对人似也太觉草草(「对人容易」)矣。而其实,「好春」本「长在」,「好花」本「长见」,之所以会产生上述人、花两相辜负的情况,归根到底,「元只是、人憔悴!」因而上片自「伤春」写起,至此就点出了「嗟老」(憔悴)的主题。
沛沛过片又提故园往事:「回首池南旧事」。池南,或许是指他的「书舟」书屋所在地。他在「书舟」书屋的「旧事」如何,这里没有明说。但他在另外一些词中,曾经隐隐约约提到。如:「葺屋为舟,身便是、烟波钓客」(《满江红》),「故园梅花正开时,记得清尊频倒」(《孤雁儿》),可以推断,它是比较舒适和值得留恋,值得回忆的。但如今,「恨星星、不堪重记」。发已星星变白,而人又在异乡客地,故而更加不堪回首往事。以下则直陈其现实的苦恼:「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老」与「伤时」,均于此几句中挑明。作者所深怀着的家国身世的感触,便借着惜花、伤春的意绪,尽情表出。然而词人并不就此结束词情,这是因为,他还欲求「解脱」,因此他在重复叙述了「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的「嗟老」之感后,接着又言:「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留云借月」,用的是朱敦儒《鹧鸪天》成句(「曾批给雨支风券,累奏留云借月章」)。连贯起来讲,意谓:乘着繁花乱开、尚未谢尽之时,让我「留云借月」(尽量地珍惜、延长美好的时光)、拚命地去饮酒寻欢吧!这末几句的意思有些类似于杜甫的「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曲江》),表达了一种且当及时行乐的消极心理。
沛沛总之,程垓这首词,通过委婉哀怨的笔触,曲折尽致、反反复复地抒写了自己郁积重重的「嗟老」与「伤时」之情。以前不少人作的「伤春」词中,大多仅写才子佳人的春恨闺怨,而他的这首词中,却寄寓了有关家国身世(后者为主)的思想情绪,因而显得立意深远。

《渔家傲 · 独木小舟烟雨湿》

沛沛独木小舟烟雨湿,燕儿乱点春江碧。江上青山随意觅,人寂寂,落花芳草催寒食。
沛沛昨夜青楼今日客,吹愁不得东风力。细拾残红书怨泣,流水急,不知那个传消息。
沛沛

沛沛程垓的《渔家傲》在写作手法上与其他诗词相比,有其独特性,这种独特性主要体现在:一是别具一格的谋篇布局。一般表现男女离别之情的词作,都是以泪洗面,依依不舍的场景描写,扣人心弦。这首词却撇开这些不写,而把描写的场面集中在离人的船上。它通过倒叙,把昨夜的聚会,叠印在今日的悲离之中,用今天的相思苦,反衬出以前的相爱之深,从而形成虚与实、悲与欢的对照。这就使得它画面集中,表现深刻。二是独辟蹊径地构想了一个极富表现力的小情节,即在结尾处所写,让残阳传达相思之苦。不过,它的真正目的,并非是通过落花来传情达意,而仅仅是表现自己的一片真心与痴情,减轻一点相思之痛苦罢了。
沛沛上阕着意描写与情人分别后船行江中的所见所感。
沛沛首三句写春江春雨景色:自己乘坐的小船在烟雨朦胧中行进,到处都是湿湿润润的;燕子在碧绿的江面上纷纷点水嬉戏;两岸的青山若隐若现,倒也可以随意寻认。这些烟雨朦胧中的景物自然是很美的,但又处处暗示出一种忧郁的气氛。「人寂寂」二句也是写景,却更带着浓厚的感情色彩。人寂寂,既指两岸人影稀少,也指自身形影相吊,象离群的孤雁。「落花芳草催寒食」是一种风趣的拟人说法,意即落花缤纷,芳草萋萋,寒食节要到了。古代的寒食节是一个以亲朋友好相聚赏花、游春为主要内容的欢乐的节日。词人于节前离开情人,想必是出于不得已,难免更添几分惆怅。
沛沛下阕着意表现不堪忍受的相思之苦。「昨夜青楼今日客」二句点明自己何以感到孤寂与忧伤,那是因为昨晚还在青楼(泛指妓女所居)与心爱的人儿欢聚,今日却成了江上的行客,这骤然离别的痛苦叫人怎么忍受得了。想借东风把心中的愁云惨雾吹散吧,只因愁恨如山,东风也吹它不动。在百般无奈中,终于想出了一个排解的新法,那就是后三句所写:将岸边、洲头飞来的落花(即残红),小心拾起,写上自己的愁苦,撒向江中。可是流水太急,不知会漂向何处,意中人怎能看到,这些爱情的使者又向谁传递消息呢?
沛沛言外之意是愁还是愁,怨还是怨,相思仍如春江水,无止无息。这几句显然是由唐人的红叶题诗的故事演化而来,不仅十分自然,其表现力也超过了原故事,实在是一种再创造。
沛沛在古代,有许多文人骚客,每当他们遇到不顺心,难以排解的事情时,譬如,科场失意,官运不佳,爱情坎坷,他们便不惜花费许多时间、金钱去青楼寻花问柳,寻求一时解脱。这首词所描绘的就是这种落魄文人的浪漫生活。这种题材在婉约派诗词中很常见,但在写作上,作者颇费心思,没有落入别人的窠臼。

《瑞鹧鸪 · 其一 · 瑞香》

沛沛东风冷落旧梅台。犹喜山花拂面开。绀色染衣春意静,水沉熏骨晚风来。
沛沛柔条不学丁香结,矮树仍参茉莉栽。安得方盆载幽植,道人随处作香材。
沛沛

《破阵子》

沛沛小小红泥院宇,深深翠色屏帏。簇定熏炉酥酒软,门外东风寒不知。恰疑三月时。 钗影半欹绿子,歌声轻度红儿。醉里不愁更漏断,更要梅花看几枝。起来霜月低。
沛沛

《谒金门 · 其五》

沛沛春夜雨。催润柳塘花坞。小院深深门几许。画帘香一缕。 独立晚庭凝伫。细把花枝闲数。燕子不来天欲暮。说愁无处所。
沛沛

《雨中花令》

沛沛闻说海棠开尽了。怎生得、夜来一笑。颦绿枝头,落红点里,问有愁多少。
沛沛小园闭门春悄悄。禁不得、瘦腰如袅。豆蔻浓时,酴醿香处,试把菱花照。
沛沛

《雨中花令》

沛沛卷地芳春都过了。花不语、对人含笑。花与人期,人怜花病,瘦似人多少。
沛沛闻道重门深悄悄。愁不尽、露啼烟袅。断得相思,除非明月,不把花枝照。
沛沛

《雨中花令 · 旧日爱花心未了》

沛沛旧日爱花心未了。紧消得、花时一笑。几日春寒,连宵雨闷,不道幽欢少。记得去年深院悄。□梁畔,一枝香袅。说与西楼,后来明月,莫把菱花照。
沛沛

《霜天晓角》

沛沛几夜锁窗揭。素蟾光似雪。恰恨照人欹枕,纱橱爽、簟纹滑。 迤逦篆香裛。好坏谁共说。若是知人风味,来分取、半床月。
沛沛

《霜天晓角》

沛沛玉清冰样洁。几夜相思切。谁料浓云遮拥,同心带、甚时结。 匆匆休惜别。还有来时节。记取江阴归路,须共踏、夜深月。
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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