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张元幹,字仲宗,号芦川居士、真隐山人,晚年自称芦川老隐。芦川永福人(今福建永泰嵩口镇月洲村人)。历任太学上舍生、陈留县丞。金兵围汴,秦桧当国时,入李纲麾下,坚决抗金,力谏死守。曾赋《贺新郎》词赠李纲,后秦桧闻此事,以他事追赴大理寺除名削籍。元幹尔后漫游江浙等地,客死他乡,卒年约七十,归葬闽之螺山。张元干与张孝祥一起号称南宋初期“词坛双璧”。

《兰陵王》

沛沛卷珠箔,朝雨轻阴乍阁。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情怯杯勺。
沛沛寻思旧京洛,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言飘泊?
沛沛寂寞念行乐。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琼枝璧月春如昨。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
沛沛轻雨绵绵,柳条随风轻拂,仿佛在迎接春天。芳草的碧色映着新开的芍药花,衬托得更加鲜红。可恶的东风嫉妒花朵,一阵无情的风将梢头上娇嫩花叶吹落。我把屏风紧掩,沉水香也懒得再熏。因喝酒会醉,总是怕看见酒盅。
沛沛回想从前在汴京,正是少年时代,时常纵情欢乐,也曾迷恋于歌舞表演者。常常准备好华丽的车马,催促美人快些出发游玩。曾经同乘一辆车奔驰在宽广的大街上,也曾携手在上林苑里一起开怀。刚刚玩完热闹的元宵佳节,又早早约定佳期再见。不想会有今日,到处漂泊孤单如浮萍?
沛沛寂寞啊寂寞,更加思念当日相依相伴的情人。恐怕她衣上的香粉已经消淡,琴弦上也久不弹奏。自从和她分别之后,至今没有音信,也不知她的面容,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冠压群芳。怅恨分别之后,一切都在变化,万事如过眼烟云,不知何时能化作一只仙鹤,飞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我的相思之情无法忘却,只能在酒醉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

沛沛此词为触景伤春,怅望京都之作。上片写病酒伤春。“卷珠箔”四句由远及近,从上到下,层层展开地写词人病酒楼阁所见春景:轻雾蒸腾,柳条随风轻拂,仿佛在欢喜新晴;俯首又见芳草与红芍药相映成趣。“东风”二句以拟人化手法,写暮春的东风挟着妒忌和嫌恶的情绪摧花落蕊。中片怀思京都。词人经历了靖康国难,又遭秦桧打击而弃置江南,对“旧京洛”,即北宋故都的怀念情绪更加强烈。“正年少”六句追忆早年汴京的浪漫生活:纵情欢乐狂放尽兴,曾迷恋于歌舞名妓:催促美人快些打扮,携手在上林苑里并肩而行;元宵刚过,又早早约定再次重逢。“又争信”一句顿折,以“飘泊”二字暗寓了词人羁旅漂泊的悲惨遭际。
沛沛下片写别后的寂寞与相思。以“寂寞”二字总上挽下,逐层展开。“相思”二句点明眷恋故国的相思之深,别恨之重,除非醉里才能忘却,而从“中酒”添愁,怯于杯勺,更知词人思深恨重,求醉不得的隐痛。这首抒发爱国意念的词作,写得情韵兼胜,寓别恨之情于清旷的境界之中,使蕴藉的词境显得既沉郁又婉丽。

沛沛上片开头“卷珠箔”二句,点出了雨后阴天的环境,化用了王维《书事》“轻阴阁小雨”诗意。“阑干外”以下写从楼上眺望的种种景象,如烟的柳条在晴光中摇曳,阶下青草映衬着芍药,呈现出生机盎然的春意。刻画了一副诗情画意的“柳弄晴”图景,并非专门咏柳,目的是挑起词人的情思——折柳送别。紧接“东风”二句陡转,出现另一种物景。强劲的东风把刚长出来的花吹落了,烘托出一种凄然伤神的气氛。“屏山掩”三句,与上文的所见相回应,寓情于景,实写词人当时的心境。“怯杯勺”写出词人怕饮酒的心理状态,暗示词人平日借酒缓解悲伤的细节。
沛沛中片追忆过去游乐的情景。开头“寻思旧京洛”,承上启下,从现在的伤春伤别,回想起过去在汴京的游乐情景。由思念故国,表现爱国之情。此词的写法含蓄婉转,一个“旧”字,蕴含着深刻的时代意念。“正年少疏狂”三句,词人回忆当年在汴京逍遥的生活。“曾驰道同载”三句,专写游赏,但不专注一时一事。同载、携手、共约,情事如见,都是“年少疏狂”的事。至此,一笔写来,都是热闹欢快的气氛。紧接着“又争信飘泊”,突然结束了上面的回忆,似断又续,极尽顿挫之妙。从梦幻回到现实,感情起伏,透露作者的感伤之情。曾经歌舞升平商业繁华的汴京,已落到金兵的手中,而词人又过着逃难的飘泊生活。这种悲哀从上面的欢快和畅的景象中对比显露出来,以欢愉的情调映衬离别后的孤寂,更显凄楚。
沛沛下片从回忆转写别后思念之情,主要抒写离恨之情。“寂寞,念行乐”以下,紧承上文的“疏狂”到“飘泊”而来,注入了对旧人的深切怀念之情。“甚粉淡衣襟”三句,是想像她已摆脱了歌女生涯,而美貌依然。“琼枝璧月春如昨”一句,化用为比喻美好幸福的生活。这三句,怀念旧人,同时也是怀念故都,写得迷离惝恍,爱国之情寓意其中。以下转入别恨与相思。“怅别后华表”二句,采用了用典的手法,抒发人间沦桑之变,好景不长的深慨。此二句用“怅”字领起,寄意深刻,语言明了而又委婉含蓄。结末“相思除是”二句,用口语写情,感情委婉真挚。“向醉里、暂忘却”,犹如众流归海,不仅感情深厚,而且“辞尽意不尽”,言外之意为眷念故国的无穷隐痛。这与李清照《菩萨蛮》“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的情意相近,异曲同工。
沛沛这首抒发爱国思想的词作,情韵兼胜,委婉真切。在艺术技巧上显示出结构的严谨。全词上、中、下三片,从眼前伤春到追忆往昔,再转入现实相思,有铺排,有转折,环环相扣,逐层深入,并用“别恨”一气贯穿。过片处意脉连贯,情致婉转曲折。其次是寓别恨之情于清旷的境界之中,使整首词的词境显得既沉郁又婉丽。

《兰陵王》

沛沛绮霞散。空碧留晴向晚。东风里,天气困人,时节秋千闭深院。帘旌翠波飐。窗影残红一线。春光巧,花脸柳腰,勾引芳菲闹莺燕。闲愁费消遣。想娥绿轻晕,鸾鉴新怨。单衣欲试寒犹浅。
沛沛羞衾凤空展,塞鸿难托,谁问潜宽旧带眼。念人似天远。迷恋。画堂宴。看最乐王孙,浓艳争劝。兰膏宝篆春宵短。拥檀板低唱,玉杯重暖。众中先醉,谩倚槛、早梦见。
沛沛

《兰陵王 · 春恨》

沛沛卷朱箔。朝雨轻阴乍阁。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屏山掩,沈水倦熏,中酒心情怕杯勺。
沛沛寻思旧京洛。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漂泊。
沛沛寂寞。念行乐。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琼枝璧月春如昨。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
沛沛轻雨绵绵,柳条随风轻拂,仿佛在迎接奏春天。芳草的碧色映着新开的芍药花,衬托得更加鲜红。可恶的东风嫉妒花朵,一阵无情的风将梢头上娇嫩花叶吹落。我把屏风紧掩,沉水香也懒得再熏。因喝酒会醉,总是怕看见酒盅。
沛沛回想从前在洛阳汴京,正是少年时代,时常纵情欢乐,也曾迷恋于歌舞表演者。常常准备好华丽的车马,催促美人快些出发游玩。曾经同乘一辆车奔驰在宽广的大街上,也曾携手在上林苑里一起开怀。刚刚玩完热闹的元宵佳节,又早早约定佳期再见。不想会有今日,到处漂泊孤单如浮萍?
沛沛寂寞啊寂寞,更加思念当日相依相伴的情人。恐怕她衣上的香粉已经消淡,琴弦上也久不弹奏。自从和她分别之后,至今没有音信,也不知她的面容,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冠压群芳。怅恨分别之后,一切都在变化,万事如过眼烟云,不知何时能化作一只仙鹤,飞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我的相思之情无法忘却,只能在酒醉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

沛沛《兰陵王·春恨》是南宋词人张元干的词作。词共分上、中、下三片。上片绘景,起首两句,交代环境,规划了全词绘景言情的一个界限。中片是对昔日欢游的追怀。下片脱出回忆,转写别后之思,饱含忧伤、离愁。词笔法凌厉而不失沉郁,感情热烈而不失肃穆,意境深沉幽眇,远胜平常的儿女情长之作。词结构上先后写现实之愁闷、往日之繁华、对故国之怀恋,层层深入,尽显亡国之痛、离乱之悲,情感真挚、感人肺腑。

沛沛词题“春恨”,在宋黄升《花庵词选》中为“春游”,实际上是作者亲身经历丧乱之痛,借以寄托对国事的忧愁与痛苦。全词分为三片,意脉贯通。透过含蓄曲折的笔墨,从表面深入到内部,就会发现词人在南渡以后所渡过的黍离之悲,所以不能仅仅拘泥于“春恨”。
沛沛词的开头“卷珠箔”二句,点出了环境。“乍阁”,即初停。这是化用王维《书事》“轻阴阁小雨”句意。一个春日的清晨,词人登楼卷起了珠帘,窗外看去绵绵的阴雨刚刚停止,和煦的阳光已照楼台。外面一片温暖全词的情与景由此生发铺展。“阑干外”以下写从楼上眺望的种种景象:如烟的柳条,在晴光中摇曳;阶下绿油油的青草,映衬着芍药,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春意。好一派诗情画意“烟柳弄晴”,并非专门咏柳,目的是挑起词人的情思。折柳送别,在汉唐以来已形成了一种社会风俗。周邦彦的著名词篇《兰陵王》:“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就是借咏柳而抒别情。眼前的柳丝依依有情,似乎又矣笔俱有送别之态。紧接“东风”二句陡转,出现另一种物景。强劲的东风把刚长出来的花吹落了,烘托出一种凄然伤神的气氛。“屏山掩”三句,与上文的所见相回应,由景生情,实写词人当时的心境。“屏山”即屏风。“沉水”,即沉香。“中酒”即著酒。这里写出词人怕饮酒的心理状态,蕴含着复杂的思想感情。
沛沛第二片追忆过去游乐的情景。换头“寻思旧京洛”,承上转下,从现在的伤春伤别,很自然地回想起过去在汴京的游乐情景。“京洛”,洛阳,东周、后汉两朝皆建都洛阳,故称“京洛”,这里地是指京师即国都,借指汴京。作者在《次友人寒食书怀韵二首》中写过:“往昔升平客大梁,新烟燃烛九衢香。车声驰道内家出,春色禁沟宫柳黄。陵邑只今称虏地,衣冠谁复问唐装。伤心寒食当时事,梦想流莺下苑墙。”诗中所写思念故国的悲伤心情,与词作者主旨是一致的。不过词的写法较诗而言比较含蓄婉转。一个“旧”字,蕴含着多么深刻的时代意念。宋翔凤在《乐府余论》中说:“南宋词人系心旧京,凡言归路,言家山,言故国,皆恨中原隔绝。”这里思念“旧京洛”,正是中原被占的遗恨中引起下文“往昔升平客大梁”的游东情景,更增添离别之悲。“正年少疏狂”三句,词人想起当年在汴京放荡不羁的生活。白居易诗:“疏狂属年少。”少年时征歌选色,外出游春的车马已准备好,只是催促着好赶快梳妆打扮。油壁车,女子所乘:“催梳掠”,其中有女子同行。“曾驰道同载”三句,专写游赏,但不专注一时一事。驰道,即御道,皇帝车马所经过的道路。上林,秦汉时期为皇帝的花园,这里借指汴京的园林。“收灯毕,都人争先出城探春”(《东京梦华录》卷六),这是“灯夜初过早共约”的注脚。同载、携手、共约,情事如见,都是“年少疏狂”的事。至此,一笔写来,都是热闹欢快的气氛。可是,紧接着“又争信飘泊”!突然结束了上面的回忆,似断又续,极尽顿挫之妙。这使人仿佛从梦幻意识中回到清醒的现实,感情起伏,跌宕之中透露了作者的真情。“争”同“怎”。词人怎么能料想到昔日歌舞升平商业繁华的汴京,当时已落到金兵的手中,而自己又过着逃难的飘泊生活。这种悲哀从上面的欢快和畅的景象中显露出来,以欢愉的情调映衬离别后的孤寂,更显得凄楚难忍。
沛沛第三片从回忆转写别后思念之情,主要抒写离恨之情。“寂寞,念行乐”以下,紧承上文的“疏狂”到“飘泊”而来,注入了对旧人的深切怀念之情。“甚粉淡衣襟”三句,是想像她已摆脱了歌女生涯,而美貌依然。“琼枝璧月春如昨”一句,本是南朝陈宫中狎客为赞美张丽华、孔贵嫔等容貌而写的诗句“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见《陈书·张贵妃传》。这三句,怀念旧人,同时也是怀念故都,写得迷离惝恍,而寓意于其中也可寻得。以下转入别恨与相思。“怅别后华表”二句,借用典故,抒发人间沦桑之变,好景不长的深慨。传为陶渊明潜作的《搜神后记》载,辽东人丁令威,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落于城门华表柱上,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此二句用“怅”字领起,寄意深刻,语更明了而又委婉含蓄。结末“相思除是”二句,用口语写情,感情委婉真挚。“除是”,除非是的省略。这里词人把多少不敢直接说出的别恨,统统倾注在酒杯里,痛饮尽醉忘去那些恩恩怨怨。“向醉里、暂忘却”,犹如众流归海,不仅感情深厚,而且“辞尽意不尽”,言外之意含有眷念故国的无穷隐痛。这与李清照《菩萨蛮》“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的情意相近,有异曲同工之妙。
沛沛这首抒发爱国思想的词作,写得情韵兼胜,委婉真切,代表了作者的另一种风格——即婉约的风貌。在艺术技巧上充分显示出组织结构的严谨。全词上、中、下三片,从眼前伤春到追忆往昔,再转入现实相思,有铺排,有转折,环环相扣,逐层深入,并用“别恨”一气贯串。尤其是过片处意脉连贯,情致婉转曲折。其次是寓别恨之情于清旷的境界之中,使整首词的词境显得既沉郁又婉丽。
沛沛这首词是借“春恨”以抒发故国之思的深情,写词人南渡后感怀故国的“黍离”之悲。以往日之欢乐衬今日之悲哀。一句勾转,突然转向现实,看是陡然,实质正表现出作者恍若隔世的那种心境。从对往昔的梦境般的幸福追忆中清醒过来,转入下片,抒写凄凉索寞的心情与对故国故乡的极度思念。全词分为三叠,而意脉贯通。上叠写醉中春光。中叠写少年产台游,追思昔日游乐。下叠是从回忆转写别后相思如梦,主要抒写离恨。东风妨花恶,吹落梢头嫩萼。“东风”二句以拟人化手法,写暮春的东风挟着妨忌和嫌恶的情绪摧花落蕊。联系到词人倍受春风得意的当道权贵,如秦桧之流的迫、打击,“东风摧花”意象,显然是词人自我命运之象征。结尾三句用口语写情,深婉真挚。言外含有眷念故国的无究隐痛。全词结构严密,从眼前的伤春到追忆往昔,再转入现实的相思。虚实相映,有铺排、有转折,环环相扣,层层深入。过片处注意意脉的转折连贯,情致深婉丰富,却一气贯注。宋翔凤《乐府余论》说:“南宋词人系心旧京,凡言归路,言家山,言故国,皆恨中原隔绝。”可谓至确之论。全词所表现的是国家分裂,中原沦陷的巨大悲痛。在南宋初期的文士中这种情感具有普遍性。这首抒发爱国意念的词作,写得情韵兼胜。

《卜算子(其二)》

沛沛风露湿行云,沙水迷归艇。卧看明河月满空,斗挂苍山顶。
沛沛万古只青天,多事悲人境。起舞闻鸡酒未醒,潮落秋江冷。
沛沛我独自摇荡着一葉小舟在静夜里归来,爽风夜露,我沾湿了衣服,行云舒卷;沙溪上,飘浮着淡淡的雾气,使小舟迷失了归路。我枕着小舟,抬眼望去,那深远的天宇上,银河横亘,月华明朗,北斗七星闪烁在静穆的苍山顶上。
沛沛历史长河悠悠流转,唯有那茫茫苍天永存,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人生境况是如此悲凉。心中沉闷极了,只说一醉方休罢了,不料醉中也挥舞起宝剑来;沙溪的潮水退下去了,深夜的秋江变得更加凄清寒冷。

沛沛这首词是词人退居福建家乡游览山水时写的,抒發了他对国事多难、而北伐中原的爱国抱负。

沛沛“风露湿行云,沙水迷归艇,”一起句,词人就用“风”“露”“云”“水”“艇”几个字,淋漓地描绘出了一幅夜间泛舟归来清幽、静逸的画面,显然是环绕着归艇来“布景”的。接下来就引出艇上之人了:“卧看明河月满空,斗挂苍山顶。”小艇既已迷失航路,人也好借此机会躺上一躺,于是,枕着小舟,抬眼望去,那深远的天宇上,银河横亘,月华明朗,北斗七星闪烁在静穆的苍山顶上。这一句所织成的意境与前句紧承,依然是悠然闲适,但却显出博大的气势。
沛沛宇宙的辽阔,星月的永恒,常会引出人们的千古思绪:“万古只青天,多事悲人境。”到此句,着一“悲”字,则前面的“静”非“静”,“闲”也非“闲”了。此处词人思古抚今,大有唐代诗人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情怀。歇拍二句是:“起舞闻鸡酒未醒,潮落秋江冷。”张元干在《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中也有“谁伴我,醉中舞”之句,与此同一机杼。这里词人借用起舞闻鸡的典故,既回映上文思古之心,又抒写了自己壮志难酬的幽怨。全词就在这一腔愁苦难遣之情中使抒情达到高峰时戛然而止,但那韵外之味却袅袅绵延不绝。
沛沛这首词在形式上,前阕写景,後阕抒情,但前後阕却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景色清丽寓幽怀独抱;意象阔大衬悲壮情怀。景为情设,情由景生,又一次展示了张元干“长于悲愤”的词风。

《夏云峰丙寅六月为筠翁寿》

沛沛涌冰轮,飞沆瀣,霄汉万里云开。南极瑞占象纬,寿应三台。锦肠珠唾,钟间气、卓荦天才。正暑,有祥光照社,玉燕投怀。 新堂深处捧杯,乍香泛水芝,空翠风回。凉送燕歌缓舞,醉罥瑶钗。长生难老,都道是、柏叶仙阶。笑傲,且山中宰相,平地蓬莱。
沛沛

《宝鼎现 · 筠翁李似之作此词见招因赋其事,使歌之者想像风味如到山中也》

沛沛山庄图画,锦囊吟咏,胸中丘壑。年少日、如虹豪气,吐凤词华浑忘却。便袖手、向岩前溪畔,种满烟梢雾箨。想别墅平泉,当时草木,风流如昨。
沛沛瘦藤闲倚看锄药。双芒鞋、雨后常著。目送处、飞鸿灭没,谁问蓬蒿争燕雀。乍霁月、望松云南渡,短艇欹沙夜泊。正万里青冥,千林虚籁,从渠缯缴。
沛沛携幼尚有筠丁,谁会得、人生行乐。岸帻纶巾归去,深户香迷翠幕。恐未免、上凌烟阁。好在秋天鹗。念小山丛桂,今宵狂客,不胜杯勺。
沛沛

《忆秦娥》

沛沛桃花萼。雨肥红绽东风恶。东风恶。长亭无寐,短书难托。 征衫辜负深闺约。禁烟时候春罗薄。春罗薄。多应消瘦,可忺梳掠。
沛沛

《春光好 · 其一》

沛沛疏雨洗,细风吹。淡黄时。不分小亭芳草绿,映檐低。 楼下十二层梯。日长影里莺啼。倚遍阑干看尽柳,忆腰肢。
沛沛

《浣溪沙 · 山绕平湖波撼城》

沛沛山绕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水晶楼下欲三更。
沛沛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萧萧散发到天明。
沛沛连绵的山峦环绕着平湖,波涛很大,有摇动城墙之势。湖水的波光里倒映着山峦的影子,浸染着山的青翠。就要到三更时分,湖光荡漾,照到楼上犹如水晶一般清莹。
沛沛天上的流云遮住了月亮,柳树如同笼罩在雾中一样发暗。带着露珠的荷叶翻动时,水光闪烁,如同飞流的萤火一样。散开着花白稀松的头发,静静地待到天明。

沛沛“山绕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两句词人运用了两个色彩迥异的动词“撼”、“浸”,前者修饰出一双巨臂摇荡着水中的孤城的画面,施展力与暴;后者刻画了少女的柔指轻抚着情人,展现了情与爱的绵柔。两个字描写了湖水的刚与柔,对比鲜明地描写了自然美景的神秘。“水晶”二字体现其玲珑剔透,“欲三更”表明了时间,暗示了词人在此游玩至深夜,衬托景色之美。“露荷翻处水流萤”,“流萤”二字作喻形象表现出荷叶沾染了露水后的清莹明丽。“雾柳”句通过“暗”、“度”二字写尽了柳的朦胧、月的舒缓;“露荷”句则凭借“翻”、“流”二字传达了露荷的圆润、萤的飘忽,“萧萧”带有自嘲的意思,也体现了词人的自由潇洒,“散发”体现了词人的不羁。
沛沛上片一开始,词人以雄浑的气势推出了一个荡人心魄的画面:平湖环绕,波涛震天,孤城独立。孟浩然《临洞庭》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词人所采用的艺术手法和孟诗有暗合之处,但只是客观物象和由此引起的苍茫阔大的意绪在形式上的自然重叠,而不是主观上的刻意模仿。下句意境突变,“湖光倒影浸山青。”词人展现了一个平静而恬淡的画面:湖光潋滟,山色青葱,荡漾着沉醉的氤氲。这恰恰和以上波涛震天的慑人气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画面的转换不但体现了动中有静、刚中有柔的自然景观上的复杂的情趣,而且在情绪上带来了大起大落。末句“水晶楼下欲三更”是对以上画面意境上的补充,它为词人所咏叹的景物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神秘的氛围。“三更”点明时在深夜,从而为下阕对夜景的具体描绘作了过渡性的铺垫。
沛沛到了下片,词人意犹未尽,仍然陶醉于自然景观之中。所不同者,此时词人所刻画的夜景主题愈加明了,“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两句正体现了这一变化,前句暗合秦观《踏莎行·郴州旅舍》中“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情韵,后句又为这销魂的意境增添了几许生意、几许亮色——露珠敲荷,流萤相逐。这两句不仅意境幽美,而且对仗和遣词也极为精工、贴切。由于词人从细微的感触着笔,表现了一种缠绵的风情。词人疲于世情的心灵也得到了净化与升华,滋长了一种放旷的情怀,正如他在结句中所说的:“萧萧散发到天明”——词人为自己勾画了一个超脱者的形象。它虽没有张孝祥在《念奴娇·过洞庭》中所表达的“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的人格上的阔大与深厚,但却有其“不知今夕何夕”的达观与迷恋。
沛沛这是一首描写湖景的清新隽永的小词,上片写湖水由昼至夜的变化,始而波涌撼城,继而平静如镜,浸山映楼。下片写夜景变化,月阴时柳晤笼雾,荷翻时露流如萤。诗情画意,使词人流连至天明。总观这首词,它的重心在于写景,通过景观的变化带动情绪的升沉。因此,全词只有末句直抒胸臆,但词人思想与情感却暗藏于全诗,于“景”的空灵中无处不感到“情”的渗透与激荡。

《瑞鹤仙 · 寿》

沛沛倚格天峻阁。舞庭槐阴转,盆榴红烁。香风泛帘幕。拥霞裾琼佩,真珠璎珞。华阳庆渥。诞兰房、流芳秀萼。 有赤绳系足,从来相门,自然媒妁。游戏人间荣贵,道要元微,水源清浊。长生大药。彩鸾韵,凤箫鹤。对木公金母,子孙三世,妇姑为寿满酌。看千龄,举家飞升,玉京更乐。
沛沛

《瑞鹤仙 · 寿》

沛沛喜西园放钥。对燕寝香润,棠阴寒薄。东风夜来恶。 禁烟时天气,莺啼花落。新晴共约。怕韶光、容易过却。 把铜壶、缓浮金杯,禊游行乐。弦索。笙簧声里,还记兰房,正垂罗幕。 初眠柳弱。梅如豆,玉如琢。向凤凰池上,鸳鸯影里,他年何啻紫橐。 看流芳,继踵韦平,盛传巩洛。
沛沛

《瑞鹧鸪 · 其一》

沛沛雏莺初啭斗尖新。双蕊花娇掌上身。总解满斟偏劝客,多生俱是绮罗人。 回波偷顾轻招拍,方响底敲更合??。豆蔻梢头春欲透,情知巫峡待为云。
沛沛

《瑞鹧鸪 · 其二 · 彭德器出示胡邦衡新句次韵》

沛沛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馀春。
沛沛风光全似中原日,臭味要须我辈人。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取自由身。
沛沛

沛沛此词小序极为重要,它点出了当时复杂的政治环境。胡铨(字邦衡)贬到新州以后,继续写了一些慨叹国事的词作。这些词作通过彭德器传到了张元干手中。他读后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写下这首和韵词。
沛沛词题中的彭德器,生平事迹不详。据胡铨《澹庵先生文集》卷十二《与彭德器书》中称“德器学士”,又云“吾友平生磊落”,知其为胡铨好友。彭德器又与张元干交游唱和,元干《芦川归来集》中有《病中示彭德器》、《彭德器画赞》等。在《画赞》称其“气节劲而论议公,心术正而识度远”。只见他们都是志同道合的有胆有识之士,能够冒风险为胡铨传递新句。可惜的是胡词今已散失,不能得到当时的情况。
沛沛这首词主要写了对世事变迁的感想,借以突出了词人内心之中的悲愤之情,开头一句,借用杜甫《可叹》诗:“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的名句,直写世事的变幻莫测。起句不仅用语峻峭,而且蕴含着极为广泛的社会内容,引起人们无限的联想。“千古功名”一句,承上泛言“变”字之意,转入到对自己的政治理想破灭的感喟。这里的“一聚尘”,根据寒山子诗“谁家长不死,死事旧来均;始忆八尺汉,俄成一聚尘”和黄庭坚诗“意气都成一聚尘”(《出城送客过故人东平侯赵景珍》),可知是化为一堆尘土的意思。千古功名化为一堆尘土,这种激愤的语言,是志士之志无法突现的悲叹。他们的官职革的革了,辞的辞了,欲为国家建功立业而无从做起,真是令人悲愤。
沛沛“好是”二句进一步借用古诗来抒发作者对政治上遭受迫害的愤慨。李白写过《将进酒》,使人们不仅想起诗中“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豪迈气概,而且诗里“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的境界,也使人感到一种抑郁不得志的满腹怨愤。“惜馀春”是指李白的《惜馀春赋》。李白在《赋》中说:“试登高而望远,极云海之微茫。魂一去兮欲断,泪流颊兮成行。”又说:“惜馀春之将阑,每为恨兮不浅。……春不留兮时已失,老衰疯兮情逾疾”。词中“不妨同赋惜馀春”,正是暗用此赋以倾注作者对胡铨远贬的深切怀念和对他的不幸遭遇的同情。
沛沛下片“风光全似中原日”一句,承上转下,一个“似”字,透露出词人对昔日中原风光的留恋。眼前景物依旧,而时势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的繁华一片荒凉。“臭味”一句,抒发情意,感慨不尽。臭,通嗅。臭味,即气味,此指气味相同,志趣相投。“雨后飞花”一句,化用杜甫《曲江》:“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的诗意,抒写暮春时节对无数落花的惋惜之情,也暗点了对南宋小朝廷前途暗淡的忧虑。末句以情收束,含意深远。“自由身”是指不受拘束之意。李珣《定风波》:“此时方认自由身”当时胡铨已遭编管,失去人身自由。这里的“自由身”虽然是从酒醉中赢来,但也可以说是对胡铨的一种宽慰。
沛沛这首词的构思新颖,融世事于风景之中,以景衬情,境界凄清,含意深邃。令人读来使人感触到南宋苟安偷生的悲剧,也感觉到词人心灵遭受压抑的激愤。

《甲戌正月十四日书所见来日惊蛰节》

沛沛老去何堪节物催,放灯中夜忽奔雷。 一声大震龙蛇起,蚯蚓虾蟆也出来。
沛沛

《眼儿媚》

沛沛萧萧疏雨滴梧桐。人在绮窗中。离愁遍绕,天涯不尽,却在眉峰。 娇波暗落相思泪,流破脸边红。可怜瘦似,一枝春柳,不奈东风。
沛沛

《石州慢》

沛沛寒水依痕,春意渐回,沙际烟阔。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数枝争发。天涯旧恨,试看几许消魂?长亭门外山重叠。不尽眼中青,是愁来时节。
沛沛情切,画楼深闭,想见东风,暗消肌雪。孤负枕前云雨,尊前花月。心期切处,更有多少凄凉,殷勤留在归时说。到得再相逢,恰经年离别。
沛沛寒水缓缓消退,岸边留下一线沙痕。春意渐渐回临,空阔的沙洲烟霭纷纷。晴日朗照,溪边的新梅香气氤氲。数枝梅花争相吐蕊,装点新春。我独在天涯满腔怨恨,试想我现在是何等的悲怆伤神?长亭门外,群山重叠,望不断的远山遥岑,正是令人忧愁的节令时分。
沛沛遥想深闺中的你,一定也是思绪纷纭。画楼的层门紧闭,春风暗暗使你的容颜瘦损。我真是对不起你啊,让你独守空闺冷衾。辜负了多少尊前花月的美景,浪费了大好青春。你可知道,我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跨进闺门。更有多少酸甜苦辣,留着回去向你诉说详尽。可等到我们再度相逢,恐怕又要过一年光阴。

沛沛本词是作者晚年离乡思归之作。在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的景象中,寄寓着词人内心的深沉意念。上片写春回大地的美景,抒漂泊天涯的离愁。下片写对亲人的思念和久别的感慨。这首词由景入情,脉络分明,意象绵密,写景寓情,深婉沉郁。

沛沛此词是作者晚年离乡思归之作。在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的景象中,作者触景生情,在词中表达了自己内心深沉的思乡之念。
沛沛“寒水依痕”之句,点出了初春的时节,但这是运用杜甫的成句。杜甫《冬深》:“花叶惟天意,江溪共石根,早霞随类影,寒水各依痕”。后二句采用杜甫《阆水歌》“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诗意。这里融诗景于词境,别有一番气象,而一“渐”字,更为初春即将解冻的溪水增添一股新的活力。词人从迷茫开阔的景象中,感受到蓬勃生机和温暖的春意。“溪梅”二句用特写手法刻画报春的信息——梅花的开放。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一切,溪边梅树疏落的枝条上绽露出朵朵花苞,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使人感到无限美好。这是冬去春来的美好象征,也是展望一年的最好季节,然而这并不能引起词人心灵的欢悦,相反却萌生出离愁与苦恨。
沛沛“天涯”以下数句,由写景转入抒情。“旧恨”二字,揭示出词人郁积在心中的无限的离愁别恨。“消魂”是用江淹《别赋》的诗句:“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这里用设问的句式领起下文。“长亭”以下三句,进一层叙写消魂的景色。在那长亭门外,词人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是望不尽头的重重叠叠的青山。连绵起伏的山峦,犹如心中无穷的愁绪,正是“吴山点点愁”,春日的景象,成了犯愁的时节。
沛沛下片换头“情切”二字,承上转下。词人宕开笔力,由景物描写转而回忆昔日夫妇之情。而此时虽然离别远行,但绵绵情思却是割会不断的。“画楼”以下三句,虚景实写,设想闺人独居深楼,日夜思念丈夫,久盼不归,渐渐地形体消瘦下去。紧接着“枕前云雨”,借用典故暗射夫妇情意。宋玉《高唐赋》序中说,楚王梦中与神女相会高唐,神女自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指男女欢合。这与下句“尊前花月”,都是写夫妇间共同的甜蜜生活。
沛沛但因为离别在外,枕边之欢,尊前之乐,都可想而不可及。词人内心所殷切盼望的,是回来与亲人相见,诉说在外边思家时心底的无限凄凉孤独的情味。“心期切处”三句所写,是自己的离愁,与上“画楼”三句写家里人的别恨形成对照。彼此愁思的产生,同是由于“孤负”两句所说的事实而引起。这样写虽是分写双方,实际上却浑然一体,词笔前后回环呼应,十分来严谨细致。歇拍“到得再相逢,恰经年离别”紧承上句“归时”。言到等归来重见,已是“离别经年”了。言下对于此别,抱憾甚深,重逢之喜,犹似不能互相抵触。写别恨如此强调,宋词中亦少见,并非无故。
沛沛这首词作由景入情,脉络分明,从表象上看,似乎仅仅抒写夫妇间离愁别恨,但词中运用比兴寄托,确实寓寄着更深一层的思想感情。《蓼园词选》中说:“仲宗于绍兴中,坐送克铨及李纲词除名。起三句是望天意之回。‘寒枝竞发’,是望谪者复用也。‘天涯旧恨’至‘时节’是目断中原又恐不明也。‘想见东风消肌雪’,是远念同心者应亦瘦损也。‘负枕前云雨’,是借夫妇以喻朋友也。因送友而除名,不得已而托于思家,意亦苦矣。”自常州词派强调借词有所寄托以来,后世评词者往往求其有无寄托。从张元干后期遭受压抑不平的情况来看,在南宋朝廷屈辱求和。权奸当道而主战有罪的险恶的社会环境里,他的内心有着难以明言的苦衷,故词中“借物言志”,寄意夫妻之情,黄蓼园所云并非纯为主观臆断,但如此分解,恐怕就难免有穿凿附会之嫌了。

《石州慢 · 己酉秋,吴兴舟中作》

沛沛雨急云飞,惊散暮鸦,微弄凉月。谁家疏柳低迷,几点流萤明灭。夜帆风驶,满湖烟水苍茫,菰蒲零乱秋声咽。梦断酒醒时,倚危樯清绝。
沛沛心折。长庚光怒,群盗纵横,逆胡猖獗。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两宫何处,塞垣只隔长江,唾壶空击悲歌缺。万里想龙沙,泣孤臣吴越。
沛沛

沛沛宋高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即己酉年。这年春天,金兵大举南下,直逼扬州。高宗从扬州渡江,狼狈南逃,这时长江以北地区全部被金兵占领。作者当时避乱南行,秋天在吴兴(今浙江湖州)乘舟夜渡,抚事生哀,写下了这首悲壮的词作。「泣孤臣吴越」即全词结穴之句,通篇写悲愤之情。
沛沛上阕写景,即写愤激之情的郁积过程。作者用色彩黯淡的笔调构画出在舟中所看到的夜景,雨霁凉月,疏柳低垂,流萤明灭,菰蒲零乱,烟水苍茫,秋声呜咽,??一切都阴冷而凄凉。其意味深厚,又非画图可以比拟。首先,「雨急云飞」一开篇就暗示读者,这是一阵狂风骤雨后的宁静,是昏鸦乱噪后的沉寂,这里,风云莫测、沉闷难堪的气候,与危急的政局是有相同之处的。其次,这里展现的是一片江湖大泽,类似被放逐的骚人的处境,从而流露出被迫为「寓公」的作者无限孤独徬徨之感。的确,在写景的同时又显现着在景中活动着的人物形象,静中有动,动静结合。
沛沛他在苦闷中沉饮之后,乘着一叶扁舟,从湿萤低飞、疏柳低垂的水路穿过,驶向宽阔的湖中,冷风拂面,梦断酒醒,独倚危樯,??此情此景,不正和他「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贺新郎》)所写的情景一致么?只言「清绝」,不过意义更加含蓄。
沛沛于是,一个独醒者、一人梦断后找不到出路的爱国志士形象逐渐显现出来。这就为下阕尽情抒情作好了铺垫。
沛沛过阕的「心折」(心惊)二字一韵。这短促的句子,成为全部乐章的变徵之声。据《史记·天官书》载,金星(夜见于西方被称为「长庚」)主兵戈之事。
沛沛「长庚光怒」上承夜景,下转入对时事的感慨和愤怒,就有水到渠成般的感觉。当时时局内外交困。建炎二年济南知府刘豫叛变降金;翌年,苗傅、刘正彦作乱,迫高宗传位太子,后被平叛。「群盗纵横」句是说应该痛斥这些奸贼。不过据《宋史·宗泽传》载,当时南方各地涌现了很多义军组织,争先勤王,而「大臣无远识大略,不能抚而用之,使之饥饿困穷,弱者填沟壑,强者为盗贼。此非勤王者之罪,乃一时措置乖谬所致耳」,此句作为对这种不幸情况的痛惜可以讲得通。总之,这一句是写内忧。下句「逆胡猖獗」则写外患。中原人民,生灵涂炭,故词人非常痛切。
沛沛这里化用了杜诗「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洗兵马》)的名句,抒发自己强烈愿望:「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然而愿望归愿望,现实是无情的。词人进而指出尤其不能忍受的事实:一是国耻未雪,徽钦二帝还被囚于金。「两宫何处」的痛切究问,对统治者来说无异于严正的斥责。二是国土丧失严重——「塞垣只隔长江」。三是朝廷上主战的将士个个遭受迫害,「唾壶空击悲歌缺」。《世说新语·豪爽》:「王处仲(敦)每酒后辄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壶口尽缺。」
沛沛王敦所咏曹操《龟虽寿》中的句子本含志士惜日短之意,这里暗用目的是抒发作者爱国主张横遭摧抑,志不获伸的愤慨,一「空」字可谓意义深刻。由于这一系列现实障碍,词人的宏愿是无从实现。这恰与上阕那个独醒失路的形象相符合,相一致。最后二句总结全词:「万里想龙沙,泣孤臣吴越。」「龙沙」本指白龙堆沙漠,亦泛指沙塞,这里借指二帝被掳囚居之处。「孤臣」描写不被君王重视臣子,即词人自指,措词带有愤激的感情色彩。「泣孤臣吴越」的画面与「倚危樯清绝」遥接。
沛沛张元幹擅长作清丽婉转之词,而他又将政治斗争内容纳入词作,是南宋豪放派词人引路的人物。此词就是豪放之作,它上下阕分别属写景抒情,然而将秋夜泛舟的感受与现实政局形势巧妙结合,词境浑然一体。语言流畅,又多用倒押韵及颠倒词序的特殊句法,如「唾壶空击悲歌缺」(即「悲歌空击唾壶缺」)、「万里想龙沙」(「想龙沙万里」)、「泣孤臣吴越」(「吴越孤臣泣」)等,皆用语劲健,耐人回味。

《贺新郎 · 寄李伯纪丞相》

沛沛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沛沛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沛沛拖着手杖,独上高楼去。仰望北斗星低低地垂挂在夜天,俯视沧江正翻起波浪万顷,月亮流泻在烟雾迷漫的洲渚。浮云被横扫净尽、寒风飘拂不定,不能乘坐小船连夜飞渡。栖宿的鸿雁已经落在萧索的芦苇深处。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想望祖国分裂的山河,徒劳无益地相吊形影。这时只听到人间发出的鼾声像敲打鼍鼓,还有谁肯陪伴我乘着酒兴起舞?
沛沛事隔十年好像一场噩梦,走尽了扬州路。独倚高楼夜气十分冷寒,一心怀愁为的是祖国,恨不得一气吞下骄横的胡虏。要亲手杀死金的统治者用这把三尺的宝剑,莫使留下怨恨像王昭君弹出的琵琶怨语。让宝剑暗淡无光,白白地生锈化为尘土。我请您来评论看看,经过苕溪时,还能允许我们垂纶放钓否?大风浩荡,不停地吹着,我雄心勃发,要乘风飞举。

沛沛这首词抒发了“气吞骄虏”的壮志和对权臣所谓“欲息干戈”的义愤,对李纲坚决主战、反对议和的行动表示敬仰和支持,希望李纲东山再起,收复失地,重整朝纲,劝诫统治者要吸取前朝遗恨。全词写得慷慨悲凉、愤激,其忠义之气,溢于字里行间,表现了作者刚正不阿,坚持正义的爱国主义精神。
沛沛上阕写词人登高眺望江上夜景,并引发出孤单无侣、众醉独醒的感慨。此显示出自己的真实用意。
沛沛起首四句写自己携着手杖登上高楼,只见夜空星斗下垂,江面宽广无边,波涛万顷,月光流泻在蒙着烟雾的洲渚之上。“扫尽”三句,是说江风极大,将天上浮云吹散,江面因风大而无人乘舟夜渡。沉思间又见雁儿飞落在芦苇深处夜宿,并由此引起无限感触。
沛沛“怅望”两句,先是怅望祖国山河,徒然吊影自伤;这时正值深夜,“鼻息鸣鼍鼓”,这里以之喻苛安求和之辈,隐有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慨。“谁伴我”两句,承上;“月流烟渚”、“怅望关河空吊影”,用李白《月下独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诗意,自伤孤独(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结句之“谁共我,醉明月”,与此意同)。李纲与己志同道合,而天各一方,不能在此月下同舞。同舞当亦包括共商恢复中原之事,至此才转入寄李纲本题。
沛沛下阕运用典故以暗示手法表明对明朝屈膝议和的强烈不满,并表达了自己对李纲的敬仰之情。
沛沛“十年”这一句,是作者想到十年前,高宗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同时,当时为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不久高宗南下,以淮南东路的杨州为行都;次年秋金兵进犯,南宋小朝廷又匆匆南逃,扬州被金人攻占,立刻被战争摧为一片空墟,昔日繁华现在犹如一梦,此处化用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遣怀》)诗句。而此时只剩残破空城,使人怀想之馀,不觉加强了作者对高宗的屈膝议和感到不满,也加强了作者坚决抵抗金人的南下的决心。“倚高寒”两句,继续写作者夜倚高楼,但觉寒气逼人,远眺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不由愁思满腔,但又感到自己壮心犹在,豪气如潮,足以吞灭敌人。“要斩”两句,运用两个典故反映出对宋金和议的看法。前一句是期望朝廷振作图强,像汉代使臣傅介子提剑斩楼兰(西域国名)王那样对付金人。词中以楼兰影射金国,以傅介子比喻李纲等主战之士。后一句是借汉嫁王昭君与匈奴和亲事,影射和议最终是不可行的,必须坚决抵抗。杜甫《咏怀古迹》诗云:“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作者在此用杜甫诗意,说明在琵琶声中流露出对屈辱求和的无穷遗恨与悲愤,以此暗示南宋与金人议和也将遗恨千古。“谩暗涩”句,这里运用比喻,以宝剑被弃比喻李纲等主战人物的受到朝廷罢斥压制。“唤取”两句,先以“谪仙”李白来比李纲,兼切李姓,这是对李纲的推崇。李纲自己也曾在《水调歌头》中说:“太白乃吾祖,逸气薄青云。”作者对他评论,即发表意见,面对和议已成定局的形势,爱国之士能否就此隐退苕溪(浙江吴兴一带)垂钓自遣而不问国事。结尾振起,指出要凭浩荡长风,飞上九天,由此表示自己坚决不能消沉下去,而是怀着气冲云霄的壮志雄心,对李纲坚持主战、反对和议的主张表示最大的支持,这也就是写他作此词的旨意。

《贺新郎 · 送胡邦衡待制》

沛沛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
沛沛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沛沛我辈梦魂一直萦绕着未复的中原。值此金秋在萧萧的风声之中,一方面号角之声连绵不断,似乎武备军容十分雄武,而一方面想起故都汴州,已是禾黍稀疏,一片荒凉。为何似昆仑天柱般的黄河中流之砥柱,竟然崩溃,以致浊流泛滥,使中原人民遭受痛苦,使九州之土全成沉陆?又因何使衣冠礼乐的文明乐土,变成狐兔盘踞横行的惨境!天高难问,人间又无知己,只得胡公您一人同在福州,而今又要送您别去,此情能向谁倾诉!
沛沛我与您在水畔饯别,征帆既去,但不忍离去,伫立到江边以致柳枝随风吹飘起,产生一丝凉气。直到银河斜转,只见天上的星儿一眨一眨地出现,云儿漂浮。此别之后,不知胡公流落之地,在何所,想像也感到困难,相距万里,想在一块儿共吐心事,如朋友、兄弟之故事,已经是不可能了!雁之南飞,不逾衡阳,而今新州距离衡阳几许?宾鸿不至,书信将凭谁寄付?辞意俱尽,遂尔引杯长吸,且听笙歌《金缕曲》。

沛沛此词上片述时事。“梦绕神州路”四句为第一层,写中原沦陷的惨状;“底事昆仑倾砥柱”三句为第二层,严词质问悲剧产生的根源;“天意从来高难问”至“送君去”为第三层,感慨时事,点明送别。下片叙别情。“凉生岸柳销残暑”至“断云微度”为第一层,状别时景物;“万里江山知何处”至“书成谁与”为第二层,设想别后之心情;“目尽青天怀今古”至最后为第三层,遣愁致送别意。全词感情慷慨激昂,悲壮沉郁,抒情曲折,表意含蓄。

沛沛“梦绕神州路”,词人说灵魂都离不开未复的中原。“怅秋风”三句,将南宋局势,缩摄于尺幅之中。以下便由此发出强烈的质问之声,绝似屈原《天问》之体格。
沛沛首问:“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须知狐兔者,既实指人民流离失所,村落空墟,只剥野兽乱窜,又虚指每当国家不幸陷于敌手之时,必然“狐兔”横行,古今无异。郑所南所谓“地走人形兽,春开鬼面花”,让国破家亡之人而视之,此情此景便会产生共鸣。下用杜少陵句“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言天高难问,人间又无知己,只得胡公者一人,同在福州,而今胡公又离然分别,悲可知矣!——上片一气写成,全为逼出“更南浦,送君去”两句,其苍劲有力,字字沉实,作掷地金石之响。
沛沛过片便预想别后情怀。词人送别胡铨之后,不忍离去,伫立至岸柳凉生,夜空星见。“耿斜河”三句,亦如孟襄阳、苏东坡,写“微云渡河汉”,写“疏星渡河汉”、“金波淡,玉绳低转”,情调很相似。而对于张元干,悲愤激昂之余,忽得此一二句,更显示出了深挚的感情。如以“闲笔”视之,即如知大嚼,而不晓细品,浅人难得深味。
沛沛下言写此别之后,不知胡公流落何地,欲似朋友般“对床夜语”,已不可得。语云雁之南飞,不逾衡阳,而新州相对衡阳又更往南,鸿雁更不可能到达,书信难以寄付。这里不但问天之意直连上片,而且痛别之情古今所罕。用此方法关心国家、社会,纵怀今古,沉思宇宙人生;所关切者绝非个人命运得失穷达,自不肯谈个人琐事。韩愈《听颖师弹琴》诗“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是此句的依据。此以豪迈之言借以打发心头之痛,作者用笔如夭矫之龙,不以陈言落套为比。
沛沛凡填《贺新郎》,上下片有两个仄起七字句,不得误以为与律句全同,“高难问”“怀今古”,难、今二字,皆须平声(与上三字连成四平声),方为协律。又两歇拍“送君去”“听金缕”,头一字必须去声,此为定格。然而明清以后,理解此者已少,合律者百无一二人。

《醉蓬莱 · 寿》

沛沛对小春桃艳,曲室炉红,乍寒天气。七叶蓂开,应金章通贵。梦草银钩,灿花珠唾,是素来风味。满腹经纶,回天议论,昆台仙裔。 秘殿升华,紫枢勋旧,退步真祠,简心端扆。迎日天元,听正衙宣制。尽洗中原,遍为霖雨,宴后堂歌吹。柏子千秋,丹砂九转,今宵长醉。
沛沛

《青玉案 · 其六》

沛沛月华冷沁花梢露。芳意恋、香肌住。心字龙涎饶济楚。素馨风味,碎琼流品,别有天然处。 围炉屈曲宜深炷。留取春光向朱户。绿绮声中谁暗许。小窗归去,梦回犹记,金鼎分云缕。
沛沛

《鹊桥仙》

沛沛靓妆艳态,娇波流盼,双靥横涡半笑。尊前烛畔粉生光,更低唱、新翻转调。 花房结子,冰枝清瘦。醉倚香浓寒峭。雏莺新啭上林声,惊梦断、池塘春草。
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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