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罗隐,字昭谏,新城(今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新登镇)人,唐末五代时期诗人、文学家、思想家。
沛沛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底至京师,应进士试,历七年不第。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乃自编其文为《谗书》,益为统治阶级所憎恶,所以罗衮赠诗说:“谗书虽胜一名休”。后来又断断续续考了几年,总共考了十多次,自称“十二三年就试期”,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史称“十上不第”。黄巢起义后,避乱隐居九华山,光启三年(公元887年),55岁时归乡依吴越王钱镠,历任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职。公元909年(五代后梁开平三年)去世,享年77岁。
沛沛著有《谗书》及《太平两同书》等,思想属于道家,其书乃在力图提炼出一套供天下人使用的“太平匡济术”,是乱世中黄老思想复兴发展的产物。
沛沛

《杏花》

沛沛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沛沛

《自遣》

沛沛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沛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沛沛一有机会便唱否则即罢休,愁恨全然不理照样乐悠悠。
沛沛今天有酒就喝个酩酊大醉,明日有忧虑就等明天再愁。

沛沛《自遣》是唐代诗人罗昭諫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这首诗表现了他在政治失意后的颓唐情绪,其中未必不含一点愤世嫉俗之意,反映了旧时代知识分子一种典型的人生观。

沛沛该诗成功地塑造一个活脱脱的呼之欲出的纵酒高歌的旷士形象。这个形象虽有政治上失意后颓唐的一面,而其中愤世嫉俗的品格颇得人们赞叹。他除了反映旧时代知识分子一种变态的心理外,而通过人物的形象也状写出了晚唐社会的黑暗现实。
沛沛这首诗先表现在诗歌形象性的追求上。乍看来此诗无一景语而全属率直的抒情。但诗中所有情语都不是抽象的抒情,而能够给人一个具体完整的印象。如首句说不必患得患失,倘若直说便抽象化、概念化。而写成「得即高歌失即休」那种半是自白、半是劝世的口吻,尤其是仰面「高歌」的情态,则给人以一种生动形象的感受。情而有「态」,便形象化。次句不说「多愁多恨」太无聊,而说「亦悠悠」。也就收到具体生动之效,不特是趁韵而已。同样,不说得过且过而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更将「得即高歌失即休」一语具体化,一个放歌纵酒的旷士形象呼之欲出。
沛沛先看第三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此句是脍炙人口的名句,诗人在此告诉世人:失意无法排解时,可以以醉解愁。其实以酒消愁古已有之,曹操便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句。但这样的话从诗人的口中说出来就别有一番滋味了:如果真的时时刻刻有酒解愁,一辈子沉醉不醒也未尝不可。可诗人是一位穷愁潦倒的文人,他不能天天有酒,两个「今朝」的重复,道出了所谓的解忧,也只是暂时的排解而已。看来面对人世间纷至沓来的忧患与失意,诗人也没有毕其功一役的解决办法。「明日愁来明日愁」,此句明显地流露出了穷愁潦倒的诗人的无奈与伤心,正因为「醉」的时间是有限的,酒醒之后又如何,尚未排遣的旧愁加上明日的新愁,那是更愁了。由此可见,正在劝解世人凡事看开些的诗人其实自己也没有解决「失即休」这个难题,虽然他对明日之愁采取的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但这恰恰体现了他以酒浇愁,得过且过、无可奈何的凄酸、潦倒。古之文人,生活在那争名夺利的官场社会之中,没有几个能达到如此境界。这,也就是此诗造成的总的形象了。仅指出这一点还不够,还要看到这一形象具有独特个性。只要将此诗与同含「及时行乐」意蕴的杜秋娘所歌《金缕衣》相比较,便不难看到。那里说的是花儿与少年,所以「莫待无花空折枝」,颇有不负青春、及时努力的意味;而这里取象于放歌纵酒,更带迟暮的颓丧,「今朝有酒今朝醉」总使人感到一种内在的凄凉、愤嫉之情。二诗彼此并不雷同。此诗的情感既有普遍性,其形象又个性化,所以具有典型意义。
沛沛此诗艺术表现上更其成功之处,则在于重叠中求变化,从而形成绝妙的咏叹调。一是情感上的重叠变化。首句先括尽题意,说得时诚可高兴失时亦不必悲伤;次句则是首句的补充,从反面说同一意思:倘不这样,「多愁多恨」,是有害无益的;三、四句则又回到正面立意上来,分别推进了首句的意思:「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得即高歌」的反复与推进,「明日愁来明日愁」则是「失即休」的进一步阐发。总之,从头至尾,诗情有一个回旋和升腾。二是音响即字词上的重叠变化。首句前四字与后三字意义相对,而二、六字(「即」)重叠;次句是紧缩式,意思是多愁悠悠,多恨亦悠悠,形成同意反复。三、四句句式相同,但三句中「今朝」两字重叠,四句中「明日愁」竟然三字重叠,但前「愁」字属名词,后「愁」字乃动词,词性亦有变化。可以说,每一句都是重叠与变化手牵手走,而每一句具体表现又各各不同。把重叠与变化统一的手法运用得尽情尽致,在小诗中似乎是最突出的。
沛沛由于上述两个方面的独到,宜乎千年以来一些穷愁潦倒的人沉饮「自遣」,陶冶情操时,于古人偌多解愁诗句中,惟独最容易记起「今朝有酒今朝醉」来。
沛沛诗名《自遣》,是自行排遣宽慰的意思。解读此诗,关键全在于诗人将「愁」和「恨」排遣掉了没有。而诗人之「愁」和「恨」是社会之愁,家国之愁,这种愁是诗人自己难以解决的。上书,皇帝不听;劝说,皇帝不理;讽谏,皇帝会恼怒。那诗人怎样排遣,是采取了不理、不采、不合作、不发言的态度。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虽带有一定的消积成分,然而大多的知识分子都不发言,都不合作,那「此时无声胜有声」拥有很大的力量。

《蜂》

沛沛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沛沛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沛沛无论是平地还是山峰,无限花开的风光,都被蜜蜂占领。
沛沛它们采尽百花酿成蜜后,到头来又是在为谁忙碌、为谁酿造醇香的蜂蜜呢。

沛沛这是一首咏物诗,也是一首寓理诗,诗中赞美了蜜蜂辛勤劳动的高尚品格,也暗喻了作者对不劳而获的人的痛恨和不满。这首诗艺术表现方面的特点为:欲夺故予,反跌有力;叙述反诘,唱叹有情;寓意遥深,可以两解。

沛沛罗隐的咏物诗「切于物」而「不粘于物」,往往别出心裁,独具寓意,讽刺深峻犀利又耐人寻味。清·沈祥龙《论词随笔》云:「咏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凡身世之感,君国之忧,隐然蕴于其内,斯寄托遥深,非沾沾焉咏一物矣。」罗隐正是在对物象深入细致的观察基础之上,对所咏之物融进他强烈的家国之忧与身世之慨,刺时讽世使得其能在晚唐诗坛脱颖而出。
沛沛这首《蜂》通过吟咏蜜蜂采花酿蜜供人享用这一自然现象,表现了他对社会和历史问题的思考。
沛沛前两句写蜜蜂的生存状态,在山花烂漫间不停穿梭、劳作,广阔的领地给了它们相当大的施展本领的空间。「不论」「无限」,蜜蜂在辛勤劳动中「占尽风光」,简单写来看似平平无奇,纯行直白,几乎是欣赏、夸赞的口吻,实则是匠心独运,先扬后抑,为下文的议论做出了铺垫。
沛沛后两句紧乘「蜜蜂」这一意象,把它象征的「劳动者」意象加以引申、扩大,发出「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的一声叹息。同时也提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已采的百花酿成蜜,辛辛苦苦的劳作终于有了可喜的成果,话锋一转,这般辛劳到底又是为了谁呢?在当时黑暗腐朽的社会里,为的正是那些不劳而获、占据高位、手握重权的剥削者,此中的讽意不言而明。诗人以反诘的语气控诉了那些沉迷利禄之人,感喟良久之馀不禁又对广大的劳苦人民产生了矜惜怜悯之情,从另一个侧面对这种劳者不获、获者不劳的不平现实加以嘲讽和鞭笞,在为劳动人民鸣冤叫屈的同时也是对自己久沉下僚、大志难伸的境遇予以反省,表达对唐末朋党倾轧、宦官专权、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社会现象更深的痛恨之情。
沛沛这首咏蜂诗运用象征的手法、设问的形式反映了劳动者不能享受其劳动成果的社会现象,与张碧《农夫》中的「运锄耕劚侵星起」「到头禾黍属他人」以及梅尧臣《陶者》中「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可作同一理解,都是叹苦辛人生之历练,社会世道之多艰,于人于己都是一番深省之言。
沛沛罗隐此篇歌咏「蜂」之作,在艺术表达形式上独具特色。以「蜜蜂」为张本,所咏之物形神兼备,更为难得是所咏之物兴寄明显、寄慨遥深,「不粘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带经堂诗话》),追求「神似」的工艺正如严羽《沧浪诗话·诗辨》云:「诗之极至有一,曰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体物工妙,词近旨远,夹叙夹议的手法配合默契,语言叙述中不尚辞藻,平淡而具思致,清雅辅以言深。

《西施》

沛沛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
沛沛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沛沛

沛沛西施是春秋时代的越国人,家住浙江诸暨县南的苧罗山。苧罗山下临浣江,江中有浣纱石,传说西施常在此浣纱。后来,越王勾践为吴王夫差战败后,困于会稽,派大夫文种,将宝器、美女(西施便是这批美女中的一位)贿通吴太宰伯嚭,准许越国求和。从此,越王勾践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最终灭掉了吴国。
沛沛罗隐这首讽刺诗,以被人传颂的曾使吴国遭受灭亡的美女西施为题,从另一角度抒发议论,指出国家灭亡的原因,不能全部归罪于女人是“祸水”。并公开反对“女人祸水”这一观点,为西施翻案。
沛沛“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诗一开头,就旗帜鲜明地道出自已的观点,为西施鸣不平。反对将吴国灭亡的责任,强加在一个弱女子西施身上。这里的“自有时”三字,用得十分精当,它指的是促成国家兴亡、战败的各种复杂的因素。而“自有时”,表明了吴国的灭亡,自有其深刻的复杂的原因(如统治阶级的腐败、内讧等),而不应归咎于西施个人。这就有力地推翻了“女人祸水”论,把颠倒了的史实,再颠倒过来。佛家认为:任何人与事物,都有“生、成、住、坏、灭”的时限和过程。“自有时”三字,实在值得深思。“何苦”一语,在劝解的口吻中,又含有嘲讽的意味:你们自己误了国家大事,却想要归罪于一个弱女子,这又是何苦呢!这里,诗人挖苦讽刺的对象,并非是一般的“吴人”,而是吴国的统治阶层。
沛沛以议论入诗,一般容易流于枯涩。而这首诗,却把议论和抒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诗人在为西施辩诬之后,很自然地将笔锋转到推理上来:“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前句继续为西施辩解,后句又以“越国亡来”作为论据,进而提出问题,表明诗人所要表达的情理:如果说,西施是颠覆吴国的罪魁祸首,那么,越王并不宠幸女色,后来越国的灭亡,又能怪谁呢?这里尖锐的批驳,通过委婉的发问语气,表达出来,丝毫不显得剑拔弩张,而由于事实本身具有坚强的逻辑力量,读来仍觉锋芒逼人。
沛沛晚唐诗人崔道融,也写过类似的诗:“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比较起来,上述两首诗的立意相似,而又各具特色。罗隐这首诗,议论充分,能联系时运,来分析国家的兴亡,比崔道融的诗,似觉深入一层。而崔道融的诗,所发议论,不仅诉诸理智,而且诉诸感情,将理智和感情、议论和描写, 自然地揉合在一起,这较之罗隐的诗,又有高出一筹的地方。
沛沛因此,这两首吟西施的诗作,都不失为上乘之作。故笔者将它们放在一起 ,并而述之。

《题磻溪垂钓图》

沛沛吕望当年展庙谟,直钩钓国更谁如。 若教生在西湖上,也是须供使宅鱼。
沛沛

《黄河》

沛沛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
沛沛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
沛沛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
沛沛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
沛沛不要把阿胶向黄河里倾倒,这里上天的意思难以明了。
沛沛黄河能曲曲弯弯上通银河,刚从昆仑发源便不再清澈。
沛沛高祖平定天下时宣誓好听,严君平占卜张骞乘槎上天。
沛沛三千年后黄河才澄清一次,你又何必着急报告好消息。

沛沛这首七言律诗借着吟咏黄河对晚唐以科举制度为代表的整个社会政治进行了影射和讽刺,句句扣紧黄河,写得形象生动,故事连篇;但又句句话外有话,表现了罗隐对当时黑暗政治的愤慨与不平。
沛沛罗隐的这首《黄河》,表面上借用黄河的特点和典故来对其施以赋咏之辞,实则为借事寓意,对唐末昏暗的社会现实作了真实写照,尤其是大力抨击和讽刺了唐代腐败的科举制度,令士心为之一振。
沛沛首联“莫把阿胶向此倾”借意于庾信《哀江南赋》:“阿胶不能止黄河之浊。”其意云,即使用再多阿胶也无法将黄河之浑浊澄清,纯为徒劳无功之举,以此为喻,暗示当时科举取士之虚伪;“此中天意固难明”,当时奸邪当道,以曲求通之事举不胜举,谁能真正明了天意。将讽喻之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言论大胆而尖锐。
沛沛颔联“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以具体描述黄河之“曲”与“浊”来进一步描画科场黑暗之现实状况。黄河自古即有“九曲”之说,郦道元《水经注》曰:“黄河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矣”,刘禹锡《浪淘沙》词有“九曲黄河万里沙”,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九一》高适《九曲词》解题:“《河图》曰:‘河水九曲。’”这里以黄河之“曲”通“银汉”为题,一语双关,所谓“曲”,表面上指黄河河道的蜿蜒曲折,实际上指科举考试中各种见不得人的不正当手段与途径,而“银汉”在古代诗词中常指人主或朝廷,这样看来,一般士人渴望投身仕途之途可谓难于登天,官场科举之腐朽不堪于此更可见一斑。后句中的“昆仑”是古人误解的黄河发源之地,“才出昆仑便不清”,从源头上就是“浊”,此中寓意显而易见,是对最高统治者的批判,也是对不公正社会的鞭笞。
沛沛颈联“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其间包含了两个典故,从具体层面上揭示了封建政治的腐朽。前者是汉高祖平定天下、分封群臣时的誓词,意为保王公贵族之爵位永存;后者是张骞寻黄河源头遇仙之事。两句合意,可知一般的寒门士子想要出将入相是比登天还难的。此句从另一个侧面再次抨击了社会的不公,怀才不遇之感也暗含其中。加上尾联的“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一声无奈的感叹,愤意难平,是对上天的控诉,是对统治者的不满,是对整个社会的失望。
沛沛这首诗切定黄河,而又别有所指,寓言写物,巧妙贴切,新警深刻,构思独特。诗人对于晚唐混乱黑暗的现实作了痛快淋漓的揭露和鞭笞,在此类诗作中很具有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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