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薛涛(约768~832年),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唐代女诗人,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16岁入乐籍,与韦皋,元稹有过恋情,恋爱期间,薛涛自己制作桃红色小笺用来写诗,后人仿制,称“薛涛笺”。脱乐籍后终身未嫁。成都望江楼公园有薛涛墓” 。薛涛与刘采春,鱼玄机,李冶,并称唐朝四大女诗人。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黄娥并称蜀中四大才女。流传至今诗作有90余首。

《春望词四首》

沛沛【其一】
沛沛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沛沛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沛沛【其二】
沛沛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沛沛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沛沛【其三】
沛沛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沛沛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沛沛【其四】
沛沛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沛沛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沛沛

沛沛春天对于自然万物,原本是欢欣鼓舞的季节,但在文学里,春天却有着太多丰富幽微的意蕴。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春天的诗篇,更多的是伤春之语,悲挽之情。伤春,悲秋,俨然就是至情至性的诗人们对于季节的基本情绪,是文学不绝的主题。
沛沛的确,春天是美好的。但繁花满枝在绽放的同时,就意味着要无可挽回地迅即地凋零。春光如此之美,又如此脆弱易逝,一如青春和爱情。那些伤春者才是真正懂得春天的心灵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怜惜,所以伤怀。那个把锄花树下,吟着「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美少女颦儿,是花魂之转世,更是诗魂之精灵。她字字血泪的诗篇,表达的绝非一个小女子一己的体验,而是人类集体对于春天、对于青春、对于美、对于爱的先验的宿命的悲哀。
沛沛诗人薛涛,也是这么一个在春天里空结着刻骨愁怨的女子。
沛沛薛涛和很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女子一样,有着美丽的容貌, 「色比丹霞朝日, 形同合浦圆」。然而她的声名不是源自美丽,也不是因为和某个男子倾国倾城的爱情故事。「唐有天下三百年,妇人女子能诗者,不过十数。最佳者,薛洪度而已」,「文采风流,为士女行中独步」, 「得诗人之妙,使李白见之,亦当叩首」,「薛涛才情,标映千古,细看其诗,直高中唐人一格」 , 「 可以伯仲杜牧」。古代诗话中如此评价薛涛。事实就是这样,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里,薛涛是一个以绝世才华证明了自己的生命的女子。身处庞大而炫目的诗歌唐朝,在那些光焰万丈的繁星中,她灼灼地发出了自己的光芒,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元稹、白居易、杜牧、刘禹锡等二十多位著名的诗人曾与其唱和。薛涛的「吟诗楼」,至今耸立在距杜甫草堂不远的浣花溪畔,在此建成的纪念她的望江楼公园,与「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鼎足而三」,成为成都市最为著名的人文景点。王建有诗《寄蜀中薛涛校书》写了薛涛在当时卓然的诗人风采:「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沛沛然而,诗人薛涛依然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为爱而生被爱所伤的女子。她也写叹兴亡感时事的大诗,雄浑悲壮力透纸背,后世评为「工绝句,无雌声」。然而在春天里,她只是让自己的泪洒落在花瓣上。她是一个以心灵为生的女人,她无法逃离伤感,就像她一次次焚心似火,等待无望的爱情。
沛沛这组《春望词》,写于薛涛隐居浣花溪时期。此时,她虽刚年过二十,却已饱经人生沧桑。十二年屈辱的乐伎生涯中,她曾被罚往荒蛮边关,也曾拥有过节度府校书郎的尊贵地位。在终于脱离了乐籍恢复了自由身后,她一身素淡的女冠服,在浣花溪畔开始了新生活。她鄙弃世俗功名,梦想的只是把自己的爱安顿在一个忠诚而又热忱的男子身上。然而,一个苦寒出身的贫家女,一个曾经是乐伎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真正拥有自由?怎么可能收获到与她的美貌、才情、人品真正相配的美好爱情?她一次次付出,一次次让「结同心」的美梦幻灭。凄风苦雨的日子就像锦江的水绵延不尽,比这样的日子还要多的是心灵的风刀霜剑。知己难求、知音渺渺的痛苦里,美好春天的来临,只能更引起她相思的惆怅,而岁月无情时光流逝,无法把握爱情又无力留驻青春,「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薛涛看着枝头最美的花朵,数着指尖流走的时光,就像看着自己的美丽在徒劳地开放,兀然地凋零。「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花开同赏花落同悲的知音犹在天边,不识相的春风怎能知道风华绝代的才女满腔的忧怨,春鸟的啼叫仿若是诗人心底的哀吟,而窗外曼舞的柳絮更让她想起了那些朝秦暮楚的男人:「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补充回答: 薛涛的一生是不幸的,她生活的时代,她曾经沦落风尘的乐伎身份,注定了她难以寻觅到一个真正的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出众的姿色,超群的才艺,都不能改变这一切。她只能是不系之舟、无根之萍,漂泊无依,没有归宿。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倾泻在诗歌里,形成了她「万里桥头独越吟,知凭文字写愁心」的独特诗风,她创作的主旋律是悲凉哀怨的。这组《春望词》可谓寂寞愁绝声声悲苦,诗歌的客体物象已被主体情化,春天的一草一木全化成了诗人惨淡身世、悲愁心灵的折射。全诗看似极其简单,直抒情怀、明白如话地表达了孤独之感,失恋之悲。然而这样的简单,是繁华之后的简约,是万弦俱寂后唯一的清音。是诗歌的至境。年华易逝,知音难求,薛涛的身世之感,何尝不是一代又一代人心口永远的痛?
沛沛薛涛有过热烈的爱情追求,有过痛苦的相思和「芙蓉空老蜀江花」的哀叹,但她从没有过低眉屈膝的乞怜和哀求。她独居浣花溪四十余年,生活虽孤苦,但人格高尚,精神始终高雅,个人遭际不幸并未使她把视野局限在寂寞的小天地里。她依然关怀国事,写下了著名的《筹边楼》,她建了吟诗楼,并自制别致的红色小笺,用来题诗。她生活在自己的诗歌世界里,她的生命依然纯粹而完整。她不只是一个让人痛惜的薄命女子,她更是留给后人无穷的审美享受、使我们无限敬仰的优秀诗人。「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用薛涛题竹诗来赞美她的人格是恰当不过了。
沛沛薛涛没世已千余年了,但深夜里读她的诗,恍若明月就是那时的明月,杨柳就是那时的杨柳,而窗外花园里,真真切切就是那开放在清清溪水畔,与苍苍劲竹为伴的,寂寞的傲然的美丽不凋的唐朝的花啊!

《牡丹》

沛沛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沛沛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沛沛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沛沛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沛沛去年暮春的时节,牡丹花儿凋零了,我的眼泪滴在飘落的牡丹花瓣上,怨恨与牡丹离别。常担心这样离别,就像那巫山云雨那样一散不复聚,为什么又会像那武陵人邂逅相逢?牡丹花散发芳香,表达了她的情意,虽然一句话不说,但彼此心灵相通。只想在那花栏边,安置下枕席,以便在夜深人静时,与牡丹花互说相思。

沛沛这首诗把牡丹拟人化,把牡丹当做自己热恋中的情人。首联写去年与牡丹分别情景;颔联用巫山神女与武陵渔人两个典故,含蓄而深致地表现了诗人对牡丹的眷眷思念和意外相逢的惊喜欣悦;颈联再现了与牡丹的深长情意,相知毋忘;尾联中诗人把自己与恋人牡丹相亲相爱之情推向高潮。全诗感情跌宕起伏,笔触细腻曲折,余韵无穷,极具艺术魅力。

沛沛这首《牡丹》诗用“情重更斟情”的手法,把花人之间的感情反复掂掇,造成情意绵绵的意境,构思新颖纤巧,独具艺术风采。
沛沛“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别后重逢,有太多的兴奋,亦有无限的情思。面对眼前盛开的牡丹花,却从去年与牡丹的分离落墨,把人世间的深情厚意浓缩在别后重逢的特定场景之中。“泪湿红笺”句,诗人自己进入了角色,亲切感人。
沛沛“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化牡丹为情人,笔触细腻而传神。“巫峡散”承上文的怨别离,拈来楚襄王和巫山神女的故事,给花人之恋抹上梦幻迷离的色彩:担心与情人的离别会象巫山云雨那样一散而不复聚,望眼欲穿而感到失望。在极度失望之中,突然不期而遇,更使人感到再度相逢的难得和喜悦。诗人用武陵渔人的故事和刘晨、阮肇的传说,给花人相逢罩上神仙奇遇的面纱,带来了惊喜欲狂的兴奋。两句妙于用典,变化多端,曲折尽致。
沛沛“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两句既以“馨香”、“不语”射牡丹花的特点,又以“传情”、“彼此知”关照前文,行文显而不露,含而不涩。花以馨香传情,人以信义见著。花与人相通,人与花同感,所以“不语还应彼此知。”
沛沛以上六句写尽诗人与牡丹的恋情,末两句,将诗情推向高潮:“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安枕席”于栏边,如对故人抵足而卧,情同山海。深夜说相思,见其相思之渴,相慕之深。这两句想得新奇,写得透彻。
沛沛此诗将牡丹拟人化,用向情人倾诉衷肠的口吻来写,新颖别致,亲切感人,有很强的艺术魅力。

《送友人》

沛沛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沛沛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沛沛水国之夜是笼罩在凄寒的月色之中的,寒冷的月色与夜幕笼罩中的深青山色浑为一体,苍苍茫茫。
沛沛谁说友人千里之别从今晚就开始了?可离别后连相逢的梦也杳无踪迹,它竟像迢迢关塞那样遥远。

沛沛《送友人》是唐代女诗人薛涛的代表作之一,是送别诗中的名篇。全诗四句,前两句写别浦晚景句,第三句是对友人的慰勉,末句抒写离情之苦。此诗的最大特点是隐含了《诗经》名篇《秦风·蒹葭》的意境,运用引用的修辞手法,以景开篇,以情点题,层层推进,处处曲折,可谓兼有委曲、含蓄的特点。

沛沛昔人曾称道这位「万里桥边女校书」「工绝句,无雌声」。她这首《送友人》就是向来为人传诵,可与「唐才子」们竞雄的名篇。此诗表明上似清空一气,其实短幅中有无限蕴藉,藏无数曲折。
沛沛前两句写别浦晚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可知是秋季。「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这时节相送,当是格外难堪。诗人登山临水,一则见「水国蒹葭夜有霜」,一则见月照山前明如霜,这一派蒹葭与山色「共苍苍」的景象,令人凛然生寒。
沛沛此处不尽是写景,句中暗暗兼用了《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两句以下的诗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以表达一种友人远去、思而不见的怀恋情绪。节用《诗经》而兼包全篇之意,王昌龄「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巴陵送李十二》)与此诗机杼相同。运用这种引用的修辞手法,就使诗句的内涵大为深厚了。
沛沛人隔千里,自今夕始。「千里自今夕」一语,与李益名句「千里佳期一夕休」相似,表现了诗人的无限深情和遗憾。这里却加「谁言」二字,似乎要一反那遗憾之意,不欲作「从此无心爱良夜」的苦语。似乎意味着「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可以「隔千里兮共明月」,是一种慰勉的语调。这与前两句的隐含离伤构成一个曲折,表现出相思情意的执着。
沛沛诗中提到「关塞」,大约友人是赴边去吧,那再见自然很不易了,除非相遇梦中。不过美梦也不易求得,行人又远在塞北。「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李白《长相思》)。「关塞长」使梦魂难以度越,已自不堪,更何况「离梦杳如」,连梦也新来不做。一句之中含层层曲折,将难堪之情推向高潮。此句的苦语,相对于第三句的慰勉,又是一大曲折。此句音调也很美,「杳如」的「如」不但表状态,而且兼有语助词「兮」字的功用,读来有唱叹之音,配合曲折的诗情,其味尤长。而全诗的诗情发展,是「先紧后宽」(先作苦语,继而宽解),宽而复紧,「首尾相衔,开阖尽变」(《艺概·诗概》)。
沛沛「绝句于六艺多取风兴,故视它体尤以委曲、含蓄、自然为高。」(《艺概·诗概》)此诗化用了前人一些名篇成语,使内涵更丰富;诗意又层层推进,处处曲折,愈转愈深,可谓兼有委曲、含蓄的特点。诗人用语既能翻新又不着痕迹,娓娓道来,不事藻绘,便显得「清」。又善「短语长事」,得吞吐之法,又显得「空」。清空与质实相对立,却与充实无矛盾,故耐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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