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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翁传》

原文

沛沛丹溪翁者,婺之义乌人也,姓朱氏,讳震亨,字彦修,学人尊之日丹溪翁。翁自幼好学,日记千言。稍长,从乡先生治经,为举子业。后闻许文懿公得朱子四传之学,讲道八华山,复往拜焉。一日,文懿谓曰:“吾卧病久,非精于医者不能以起之,子聪明异常人,其肯游艺于医乎?”翁以母病脾,于医亦粗习,及闻文懿之言,即慨然曰:“士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于时,犹仕也。”乃悉焚弃向所习举子业,一于医致力焉。时方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定大观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习,既而悟,日:“掺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能以尽合。荀将起度量立规矩称权衡必也《素》《难》诸经乎然吾乡诸医鲜克知之者。”遂治装出游,求他师而叩之。
沛沛居无何,尽得其学以归。乡之诸医,泥陈裴之学人,闻翁言,即大惊而笑且排。独文:懿喜曰:“吾疾其遂瘳矣乎!”文懿得末疾,医不能疗者余十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验。于是诸医之笑且排者,始皆心服口誉,数年之间,声闻顿着。翁不自满足,益以三家之说推展之,谓刘、张之学,其论脏腑气化有六,而于湿热相火三气致病为最多。六月属未,为土大旺,土为水之夫,土旺则水衰,况肾水尝藉肺金为母,以补助其不足。十月属亥,十一月属子,正元气潜伏闭藏,以养其本然之真,而为来春升动发生之本。遂以推陈致新,泻火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
沛沛史称其风声气节,足以激贪而厉俗。翁在婺得道学之源委,而混迹于医。或以医来见者,未尝不以葆精毓神开其心。至于一语一默,一出一处,凡有关于伦理者,尤谆谆训诲,使人奋迅感慨激厉之不暇。左丘明有云:“仁人之言,其利博哉!”信矣。若翁者,殆古所谓直谅多闻之益友,又可以医师少之哉?


译文

沛沛丹溪翁,婺州义乌县人,姓朱,名震亨,字彦修,学医的人们尊称他为丹溪翁。丹溪翁从小好学,每天能记忆千字的课文。渐渐地长大时,跟从家乡的先生学习儒经,修习科举考试的学业。后来听说许文懿先生得到了朱子第四代传人传授的学说,在八华山讲受道学,又到那里去拜师求教。一天,许文懿对他说:“我生病卧床已久,不是精于医学的人,不能够使我康复。你很聪明,超乎常人,也许愿意从事医学这门技艺吧?!“丹溪翁由于母亲患有脾病,对于医学也粗略学过,等到听了许文懿的话,就慷慨地说:“读书人如果精通一门技艺,用来推广惠及万物的仁德,即使在当世没有做官,犹如做官一样。“就完全烧毁抛弃了以前修习的科举考试之学业的书籍,专心地在医学上下起了功夫。当时正在盛行陈师文、裴宗元所校订的宏大的二百九十七药方。丹溪翁不分昼夜地研习此书。不久就领悟了,说:“拿着古代的方剂来治疗现在的疾病,那势必不能够完全适合的。如果要建立法度、确立规则、制定标准,必须用《素问》、《难经》等经典吧!但我家乡的众多先生中缺少能够通晓它们的人。”于是就打点行装外出旅游求学,寻求别的师傅并请教他们。
沛沛过了不久,就全部掌握了他的学说而后回去了。丹溪翁家乡拘泥于陈师文、裴宗元的学说的众医们,听了丹溪翁的言谈,立即大表惊怪,既嘲笑他,又排斥他,只有许文懿高兴地说:“我的病大概就要痊愈了吧!“许文懿得了半身不遂的病,医生不能治愈已有十多年了,丹溪翁用从罗知悌那里学来到的医术治疗他,效果非常之好。于是嘲笑而又排斥丹溪翁的众医们,才都心服口服,几年之内,声望很快显扬了开来。丹溪翁并不自我满足,进一步又把刘完素、李杲和张从正三家的学说加以推论发展。认为刘完素和张从正的学说,其中论述造成脏腑气机病变的因素有君火、相火、风、湿、燥、寒这六种,而由于湿、热与相火三气导致患病又是最多的,六月属未时,是土最旺的时候,土是水的丈夫,土旺水就衰退了,况且肾水凭借肺金为母,来补其不足。十月属亥时,十一月属子时,正是元气潜藏起来,养其本性,十来年春天生发的根本。于是就用推陈出新的泻火法治疗疾病,这的确是高出前代医生了。
沛沛史书上称赞他的风范、声望和气概、节操,完全可以使贪婪的人受到感动,使风俗得到劝勉。丹溪翁在婺州学习并掌握了道学的源流精髓,然后从事了医学。有人由于医事来求见的话,从来没有不是用保全并修养精神来启迪他们的心志。至于一句话语、一次沉默、一个行为、一次静处,凡是有关伦理的,尤其能够恳切地给人以教诲,使人振奋、急迫、感慨、激动、自我鞭策得无暇他顾。左丘明有过这样的话:“仁爱之人的话,它的益处真是多而又大啊!“确实如此。像丹溪翁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古来所谓正直、诚实、学问渊博的对人有益的朋友,又怎么能因为医生的身份而轻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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