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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贯《遗清堂记》

原文

沛沛人有千金之蓄,必留遗其子孙。之爱之,何尝不欲其贵且富哉?顾吾有重于千金,轻于鸿毛。无所待而长存,无所恃而不灭,一言之训,贻之数十世。
沛沛真之马氏父子,再从宦于南。予不识其父,而识其子叔敬,与之交,信其所受之正矣。始其父卒潭府推官,顾言曰:“吾以一清遗尔子孙,吾以为丰,尔毋以为啬也。”及叔敬免丧,有仕资,揭“遗清”扁所居堂,上以承诸其先,下以诏诸其后之是意也,岂以一言易千金哉?
沛沛它日,叔敬过予寅轩,请发其义,予无以解焉。予闻举其所有,持以与人,谓之遗,而遗必有其物矣。投桃之腆,不薄于报琼;与带之华,不滋于献红。故有所遗者,其遗浅;无所遗者,其遗隆。昔子之先君子推其所蓄,以悉敷遗于子,而子又能兢业奉持,以保有所遗,如临冰玉,如饮沆瀣不泥滓以取义也,不翕泚①“以为炎也,不疏宕以取容也,不窒塞以废权也。渊然澄穆之天洋乎陟降之地人若不足我则有余彼韦杨氏之在西都皆知所以爱其子孙皆知所以遗其子孙矣。然丞相之宗,不绵于太尉之胤,论者谓“大鸟覆坟,有开厥祥”,而不知经义有限,心德无穷。方其遗之之初,固已卜之于此,而言子张欲知十世之问,夫子盖以百世可知者答之。呜呼!以予观于马氏,夫岂曰遗之一言而止也?
沛沛叔敬五兄弟,颉颃并奋,而叔敬尤有能名,今以吉府照磨官,辟掾江西廉访使者之幕,蜚英腾茂,其在斯乎!
沛沛(选自《全元文·柳待制文集卷之十四》)
沛沛[注]①翕訢(xīzī):指小人相互勾结。


译文

沛沛人有千金的积蓄,一定会留给自己的子孙。亲子孙爱子孙,何尝不想他们地位高且财富多呢?不过我有比千金还重,比鸿毛还轻的东西。不用依靠却可以长存,不用依赖却可以不消亡,一句话的教诲,可以留给几十代子孙。
沛沛真州的马氏父子,两次到南方做官。我不认识父亲,却认识儿子马叔敬,和他结交,相信他所受到的教诲是合乎道义的。当初马叔敬的父亲在潭府推官任上将要去世,看着儿子说:“我把一身清自留给你等子孙,我认为这是很丰厚的,你不要认为这过于俭省啊。”等到马叔敬守孝期满,获得了做官的资格,他把“遗清”作为匾额挂在居住的大堂上,这样做的用意是,对上来继承各位祖先的精神,对下来激励后代。(这)哪里是可用千金换来的一句话啊?
沛沛有一天,马叔敬到寅轩拜访我,让我阐发“遗清”的含义,我讲不明白。我听说把自己所拥有的拿给别人,叫馈赠,而要馈赠就一定要有物品。赠人美好的桃子,不比回报美玉来得轻;赠人华美的缟带,不比回报纹衣来得重。所以有物品馈赠,情谊反而浅;没有物品馈赠,倒显得情谊重。过去儿子的父亲拿出他所有的积蓄,全部用来留给儿子,而儿子又能够小心谨慎地操持,来保全父亲所留下的东西,像靠近冰玉,像喝夜间的水汽(那般小心)。不做坏事以便取得仁义,不相互勾结形成权势,不故作洒脱来取悦于人,不闭塞得不要地位。深邃庄严的天空,开阔起伏的大地,别人还不够,我却还剩余。那韦杨氏在西都,都知道如何爱护自己的子孙,都知道拿什么馈赠子孙啊。可是丞相的宗族,不比太尉的后代可以绵延不断,有人议论说“大鸟飞到坟头上,那是吉祥的标志”,却不知道经义是有限的,品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他馈赠子孙之初,本来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了,却像“子张问孔子十世之后如何”一样问我,只能用孔子“百世之久也可以预知”来答复他。唉!按照我的标准来看马氏父子,哪里只馈赠他一句话就够了呢?
沛沛马叔敬有五个兄弟,才能不相上下、齐头并进,而马叔敬尤其有有才能的名声。现在以吉府照磨官,征召为江西廉访使者的属官,名声与事业日益昌盛,恐怕就在这里起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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